当日钟义德回到潮州为李君讲述封州之行时,言及韦瑜在封州刺使府韦瑜哭诉她家青儿妹一事,李君是抱有怀疑的,在他的认知中,政客如果谈及亲情,勿论遮掩的再完美无瑕,无非都是在打感情牌。今日闻听兄妹二饶过往,确是对韦瑜有了新的认知,或许在韦宙将她嫁于刘谦的那一刻,就注定了韦瑜这一生命运,坚韧和狡诈从此成了她维护家族最有力的盾牌。
如果真如李君所想,那么坚强盾牌后所守护的亲情,无疑是这个为家族而奉献了一生的女人最大的软肋。这像极了后世的某种生物……
卸去一切伪装的韦瑜此刻仿佛回到幼时那个无忧无虑,百无禁忌的年岁,靖源宽敞的怀抱就是她敬仰终生的族父,依偎其中就不用再去想那些纷乱。
殿外屋檐涌下来的水龙在这份温馨中渐渐化作一颗颗珠帘,既而嘀嗒在青石台阶上,流走于岁月蹉跎的苔藓之间,孩童又岂知光阴珍惜,吵嚷着腹中空空,刺破了这份梦幻泡影。
“你个淘气,等岭南诸事平息后,你我再好好玩耍一番,到时看谁手段高明。”刚恢复一丝神志的母老虎便大放厥词于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来掩饰她最不愿人知的一面。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莫儿可没见过韦瑜有多厉害,只知道昨夜师父一招暗度陈仓就让韦瑜束手就擒,清晨还被自己折腾个半死,此刻更是对韦瑜不屑地做了个鬼脸:“怕你啊?”
靖源调制的聚香散太过霸道,刚刚恢复气力的二人不敢多食,只简单饮了一点稀烫暂作调整。听经验十足的韦瑜,二人昨夜误食的聚香散多半因为年久效力大减了,若放在以前,得连拉六七,像族长有位兄长体质不好,着了靖源的道后,缓了一个月,双腿才能下地,而这期间靖源也就能安稳几日……
白了,靖源的狠辣也是被韦瑜等人逼出来的,不过在谈及潮州疫情时,这个老顽童却是没有了修行长生之术那份平和,叹了一口气:“你们在外面打打杀杀的,贫道也没法清修,权且陪你们走一趟吧。”
正是应了那句道家盛世隐盾山林,乱世出山平下。为了不照顾还未恢复的二人,靖源将观中破旧的马车重新套好,待未时过后,又饮了些填补之物,匆忙向常康郡行去。
阴雨蒙蒙,道路泥泞,马车行驶缓慢,韦瑜不时向外张望,被潮州守军占领的郡县与往常无二,只是沿路所过村落大都寂静无声,遍布关卡。
然而没到一处关卡,靖源就源随手从怀中掏出一枚黄蜡石雕刻的印章,在襕衫处拓印出韦怀的姓名,守军便十分客气的放了行,直到要进城时,守门变得十分严厉,强行要车内众人下车检查后,才放众人进了城。
见状,韦瑜疑惑道:“为何守军见了我家兄长的印章就能放行?”
“这你还是去问你家兄长吧。”靖源多年未曾操控马具,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进城后,道路又有些狭窄,更是分心不得。
跌跌撞撞,马车终于来到城北一处宽府大宅院前,门前几个力壮的家童正在搬动沉重木箱,见靖源驱车前来,停下手中忙弄,帮其稳住马车,搭话道:“主人去了城南纸庄,真人且屋内稍后片刻,的这就去请家主回来。”
话言未了,莫儿搀扶着韦瑜出了马车,威严中透着几分凌厉:“你家主人去纸庄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