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像,像,像极了,几乎和钟……钟刺使年轻时一模一样!”韦瑜说时,便要去拉过钟义德再好好端详端详,看能否在他身上找到自己青儿妹妹的影子,她急切的样子俨然要将这多年思念之苦悉数赋予眼前的钟义德。
但见钟义德退却两步,与激动的韦瑜拉开距离,诚然施了一礼,郑重其事道:“夫人误会了,适才夫人所言的那个孩子是我弟弟礼德……”
细雨悄然在风鹤亭的四檐拉起几道珠帘,潺潺作响的流水,掩盖了适才一幕的尴尬,几人楞在当场,一时间不知如何搭话,后堂屋檐下刘谦快步进亭,对韦瑜道:“瞧你把贤侄吓着了,细雨寒风,快进屋吧。”
“什么就给吓着了?”韦瑜不屑道。
也不知从哪突然翻涌出一股恶气,悉数向刘谦发泄而来:“往事如烟,先一辈的恩怨早就随风而逝,如今我韦瑜在韦氏一族还算能说上几句话,也该将少时年幼无知铸成的大祸弥补一二,你还别说,明日我就启程前往汀州,与钟刺使将当年的恩怨一一化开,刘刺使就等着多个连襟吧!”
一顿劈头盖脸,说的刘谦云里雾里,久久才回过神来,轻声哼道:“夫人威武……”
言罢,才发现亭中已只剩他一人,母子二人早已将钟义德请进后堂,早春的香茶都饮了好几口了。
着急知道韦瑜的决断,刘谦硬着头皮进入后堂,落座一旁,静静等着钟义德道说当年韦青如何因为难产而死,儿子礼德又如何死里逃生,却因年少时一场大病而常年身体抱恙……
一番道说,韦瑜听的是如泣如诉,钟义德不知如何安慰,索性连钟礼德拜师虔州卢光彬之事也一股脑道了出来,希望能以此宽慰梨花带雨的韦瑜。
昔日与青妹的欢乐时光一遍遍在韦瑜脑海闪过,眼中那止不住的泪水好似屋外绵绵不绝的细雨,几近午时才缓过一丝力气,颤颤道:“苦命的孩子!”也不知说的是她的青儿妹妹,还是的命运多舛钟礼德。
良久,终于从亲人逝去的阴霾中挺过来,拉近早已发愣的钟义德,亲切道:“听隐儿说你此次前来封州是为了护航一事?”
钟义德还未应声,就见韦瑜一手拍在翘头案上,掷地有声道:“此事就这么定了,明日便让隐儿前去广州通知韦氏族人筹备,只要泉州商船一到,当即担起护航职责。”
突如其来的决定,把早已昏昏欲睡的刘谦从梦中拉回细雨逐浪的后堂,回神之际,钟义德已经拜谢过韦瑜,刘谦起身揉捏稀松的眼睛,暗示韦瑜再考虑考虑,哪知韦瑜连搭理都不搭理他。
更让刘谦意想不到的是,韦瑜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在看过泉州司马的来信后,竟大包大揽,决定前去潮州治理瘟疫!
刘谦本人也是经历过当年黄巢兵乱岭南时的瘟疫,知道其对岭南造成的影响,但韦瑜不先知会节度使刘崇龟,仅凭一己之力去扑灭毫不知情的瘟疫,即使有十成把握,韦氏一族和封州都会有当尽家产的风险。
此时的刘谦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纳妾之事将韦瑜给气傻了?然而,还没等他思索出头绪,韦瑜已经将钟义德推向自己,让他带钟义德前去与府中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一叙。
恍惚间,刘谦似乎明白了韦瑜的心思,却又是一团混沌,不知不觉,已经被母子二人推出后堂。
适才经历过韦瑜的如泣如诉,钟义德早已将来时师父的嘱托忘得一干二净,傻兮兮地就随刘谦去了府上。
二人离开片刻后,刺使府后堂内,刘隐终于听完韦瑜此番安排的原因,欣喜中不禁赞道:“阿母果然威武!”
但见韦瑜野狼般的眸子死死盯着屋外的细雨,周身不知从何处凝聚一股常人难以言明的霸气:“你也不看看你阿母姓什么!”
说时,眉心红痣隐隐发亮,心中近半年的积郁化作一声冷哼:“小骚狐狸,这次看你死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