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傻蛋从储存仓里取出一块肉干,洗净后放进锅里,架到灶台上。
看着灶台的烟囱处被母亲掏出的那个窟窿,傻蛋又开始缅怀起母亲。
傻蛋一把将锅里的水连同肉干一并泼出户外,然后从竹篮里取出母亲摘回的却又来不及煮食的野菜,将这早已缺失水分变得干巴巴的杂草放到温水里取浸泡,软了后再捞起来切小,再放回锅里去煮。煮好后,从储存仓里取出酒水,一口野草一喉烈酒。
野菜杂草,同是垫肚的食物,娘亲能吃它一辈子,难道我就不能入口吗?尽管最初很不合口胃,傻蛋却也如此强迫自己继续这般拣食。
本是吃肉的主儿,却强迫自己去食草;本是抹油的舌苔,却患上舔酒的癖好。
酒这个东西,迫使傻蛋吐个天翻地覆。迷迷糊糊中,母亲的身影,能否入梦。
村庄里。
族长身单影只坐在自家的台阶上,把回忆重温,老脸上愁悦掺半。
这个老人,年轻时那般优越,凭着实力一步一步走到一族之长的位置,揽了多少荣誉于一身。当年他多么耀眼,一度将梦氏一族的第一美人的魂儿都勾走,迷她个日思夜寐。
任凭他曾经多么优秀,终究还是败给了时间。年华渐老,华发攀满整颗头颅。更可悲的是,似乎前半生便把此生的快乐享尽,至于这后半生余下的唯独悲哀了罢。
他的子女陆续奔赴奈何桥,一次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唯己独受。又随着孙子晨璇的离开,此刻,陪伴他的,也仅剩腰杆间的酒葫芦和大烟斗了。
族长沉浸在回忆里,时喜时悲。
“族长帮帮我们,快帮帮我们……”远处奔来几个娃娃,追赶娃娃们的是一个糟老头子。
这群娃娃,比晨璇他们还要小上好几岁。以前总说晨璇、晨毅、傻蛋几人特别痞,随着他们几人淡出了众人的视线,现在村庄里,便轮到眼前的这几个娃娃耍痞了,时常把村子里闹个鸡飞狗跳。这不,看看他们身后怒气冲冲而来的糟老头子,可想而知了。
看着娃娃们,仿佛看到自己孙子的影子。族长不由得护起犊子来。“老伙计,黄泥都埋到脖根了,还跟这群娃娃们折腾个啥子?”
糟老头子横眉怒目:“惹的不是你,你倒说得轻松!”
“你们在闹啥呢?”族长半扭着身子望向躲在自己身后的这群小娃娃。
几个小娃娃不约而同缩了缩脖子,把视线偷偷瞄向其中一个小娃。
“别问了,让我把他几个扒光裤子倒吊过来打一顿屁股板子方可解气!”糟老头子怒火中烧。
族长把糟老头子拦下:“打住,娃娃儿嘛,总该给他们一个认错的机会。”
“我们又不愿意,他非得要我们为他按摩捶背,是他为老不尊!”那小娃子奶声奶气的说道。
族长笑道:“然后你们跑,他就跟着追?”
“不是。”小娃颤颤巍巍抬起手,掌间,是一缕发须。他弱弱地说道,“是我把他的胡子给拔了……”
这么丢人的事被抖了出来,对于糟老头子来说简直是火上浇油。族长取笑的同时又把糟老头子的举动拦了下来,“行了行了,他们都说了是你先为老不尊,怨不得人。”
糟老头子哪会就此揭过,奈何族长总在护着他们。
“你们几个,去趟岭上帮我把傻蛋叫来,我有事找他。快去快去。”族长一手挡住糟老头子,另一手朝小娃娃们挥了挥。待小娃娃们都从自己身后跑开,族长那挡在糟老头子胸前的手变得十分热情地将对方搂住,将这老伙计拉到棋盘前,“我新悟出一套棋法自感觉路子够蛮,或许可以破解你那套玩法,来来来,咱们杀几盘试试。”
逃出追捕的小娃娃们暗拍胸口,松了口气。“终归是族长慈祥,省了一顿疼。”
“对对,族长可慈祥了。走吧,既然是族长吩咐,那咱们岭上走一趟呗。”
几个娃娃蹦蹦跳跳往清静好些时日了的岭上赶去。
“傻蛋哥。”
“傻蛋哥,族长叫你去趟村里。”几个小屁孩站在篱笆外一个劲地叫唤着。
“傻蛋哥,傻蛋哥……”
站在篱笆外就能看见,傻蛋正坐在茅屋里饮酒。可是,任凭小屁孩们叫破了喉咙,傻蛋瞅也不瞅他们一眼,只顾着饮酒。
见傻蛋不理睬,几个小屁孩你看我我看你。
“他是聋了吗?”
“鬼知道,要不进去看看。”
“我才不进去,他这个出了名的痞仔,我宁愿去逗村里最泼辣的寡妇都不愿去招惹他。”
“别怂,大家都说大几岁的是傻蛋,小几岁的便属你,同是村里的痞孩子,你咋能怂了?大痞小痞都是痞,年龄有差距,痞事无高低,别怂别怂,就你进去。”
“滚蛋,那天我们在林子里被他凶的时候,你屁都不敢呯一个。”
“要不,大家石头剪刀布吧,看运气。”
几个小屁孩玩起了石头剪刀布。几只手,出啥都有,几个回合都不出胜负。
“再来。”……“再来。”……
“哇哦,我赢咯。”
这一局,只有一个小孩胜出,他欢呼雀跃起来。
几个小屁孩欲进行第二轮猜拳,其中一个年龄略大点的孩子将大伙制止,看了看蹦起来欢呼的这个小娃,然后,大娃一巴掌朝小娃的脑袋盖去。“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