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树下再无他人。被砍得半残的梨树在秋风里咿呀吱响，貌似在痛呼、在抽泣。

岭上。

族长来到女儿的身旁，为树下的新坟添一抔尘土。“晨璇这娃娃不懂事，来到这也不懂悼念一番便走了。”

“无妨。”若惜深吸口气，“今天大家都很累，进屋歇歇吧。”

很累，心累。族长轻轻点头。跟随女儿一同走向茅屋。这么多年了，这是他第一次光临女儿的寒舍。

族长没有急着步入，而是站在门前顿住脚步，眸子痴痴盯着茅屋里的所有。足足一分钟后，嘴唇微启，轻叹口气。茅屋不宽，一桌两椅；寥寥无几的摆设，被风吹日晒零星漏光的屋顶。这就是女儿的家，她避风遮雨了十多年的小屋，简单至极，一贫如洗。隐隐约约在示意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生活，反映出她近乎空白的岁月流年，又似是在描绘着她的一生，平淡、丑陋、空空如也。

若惜取来针线，对族长说道:“爹，进来坐。让我帮你把衣服缝好。”

爹。这声爹一如当年般亲切呀，族长听得魂儿都在享受，“岭上多风，这茅屋经常得翻修。跟我回家吧，留给你的那间屋子空了好多年了。”

父亲这是原谅我了么？可是，我这丑样还回得去吗？

“这里住惯了，舍不得离开。”一如当年舍不得离开老宅。不同的是，当年不得不离开，而现在却是回不去了。“等傻蛋回来我问问傻蛋吧，让傻蛋去陪陪你。”

“傻蛋有点痞。我更念的，是你。”

“很多时候我也想批评他，但我还是忍下了。他痞其实也是有原因的，他只是强迫自己通过这种方式去发泄他内心的压抑。”若惜想着自己的儿子，想着他的笑，想着他耍闹，心中的阴霾散去几分。“如果某天他真的不再调皮，村子里还有谁会认得出他就是记忆中的傻蛋。”

“那你……”

族长刚开口，却被篱笆外焦急的呼喊声打断:“族长，族长在吗？”

是晨毅，晨毅一路跑来，气喘吁吁。

族长从房屋里出来，“晨毅？你也是来找晨小佳的吧？不用找了，她走了。”

“出事了……狩……狩猎队伍出事了。”晨毅气喘吁吁，断断续续的说道。

先前仍坐在屋里并未大惊小怪的若惜，一听说狩猎队伍出事，立马从茅屋里冲出来，抓住晨毅的胳膊急切问到:“狩猎队伍出什么事了？傻蛋呢？”

纵然已经知道傻蛋母亲面孔吓人，不过此刻如此近距离又被抓一把，晨毅仍让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貌吓傻。

族长扶稳晨毅，“说吧，出啥事了。”

晨毅深呼吸两口调节状态，开口说道:“晨璇硬是要进峡谷，说去找回晨小佳的尸骨，我陪他去了。峡谷里，我们看到凄惨一幕。没有活口，还有一群狼在饮其血食其肉。晨璇叫我回来通知大家，并告诉我说你若不在村里就在岭上，所以我找这来了。”

“在哪里？快告诉我在哪！”不安心，若惜十分焦急。

“经过乱石堆的那条路再往里走约一个时辰，长满猪笼草的那个区域。”

若惜向岭下奔跑，消失在通往峡谷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