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玄猛然睁眼,那树就在自己身畔,伸手可及,底部根干已断,显是洪水所为。
这下他可再也睡不着了,惶急转身俯下稳住身形急忙手舞足拍向山谷一侧游去。哪知水流湍急,往往手几碰岸就又被洪水冲出数丈,几次三番,饶是身负神功的他也未能得计。
顺流而下,幸好他会凫水,而且身健体壮。就这么在水中折腾,眼见前面有一拐角,岸高树多,还未被洪水冲垮,他看准了时机,待身将至时,将手抓向一颗裸露于外的树木根脉之处,双手紧握正欲拔身而起之时,哪料树木竟直直朝龙玄头顶砸了下来,树根附近泥土已被洪水冲的松动,天黑雨急,难以辨明。
龙玄身在水中,躲闪不及,头部被重重砸中,眼前一黑,双手一松,昏了过去,顷刻间就被冲出老远。
上方天际咔嚓一声焦雷怒吼,雨势更急,仿似要填满这世界一般。
他走在一条似曾相识的道路上,是土路,却干净的异常,连一点尘埃的没有。正前方是一轮蒸蒸红日竟与他平行而立,仿佛在路的尽头。道路两边没有树木植被,他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仿佛黄昏,仿佛黎明。鼻中竟传来一股浓郁的香烟味道,他心中一喜,莫非自己又死了回到了自己原来生活的世界吗?大元王朝是没有烟草的。这种喜悦充满了他的内心,那种孤寂和迷茫的感觉顿时倾空。他迈开步伐,双臂急振,前方就是故乡吧!他的意识里固执的想。也许不一定,但这是理想。人只有给自己一个或真或假的理想,才能顽强的活下去。
他急奔着,朝着太阳悬挂的前方急奔着。仿佛夸父追日。路边的景象不住变幻,一会儿是小白现出法身盘在路边,巨大蛇头满脸是血,一脸无助望着自己。一会儿是师父澹台墨,浑身焦黑,脸上模糊不清,站在什么也没有的路边向自己缓缓挥手。那动作就像轻烟飘动一样,虚幻而不真实。他什么也不理,硬起心肠向前快跑。
对不起了,师父,对不起了小白,我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们本不属于我,再见了!你们好自为之吧。一边跑一边说。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这么自私。
待跑到近处,他才发现自己处身之地是个万仞悬崖。那轮红日离自己还有十万八千里。他懊恼极了,忍不住低头向崖下一望。只见下面是红色岩浆,咕咕作响,仿佛烧开的水,看得人冷气倒吸。岩浆上飞过一只羽毛被剥光的鸟,浑身光秃秃的十分诡异。
龙玄越看越惊,觉得这里无处不透着古怪,正要回头顺原路返回。却发现身后的土路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周围云雾缭绕,自己仿佛置身高处。
他心中大急,正要呼救,却看着远方小白御空而来,澹台墨盘坐在他的头顶。两人表情怪异生疏,都似在冷笑。
龙玄又惊又愧,心中一急,大喊出声,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梦,原来是个梦。
他重又躺下,脸颊淌下冷汗。屋中一灯如豆,立在头顶墙上,虽不能照出太远,却也明亮异常。
这是哪?只见周围四壁皆空,萧聊清贫。唯一摆设只有床边的木桌却也斑驳破旧,明显使用时间不短了。自己所卧的床铺倒是宽敞舒服,厚厚的床垫干燥软绵,极为舒服。他这才发现自己上身赤裸,双手紧抱着包袱,下身裤子还未晾干,把床单印上两条大腿形状的湿痕。
窗前挂着摞满补丁的重重布帘,看不到外面景象,却能听到淅沥雨声和远处不时传来的雷声。
雨还未歇。
门外传来轻缓脚步声,吱拗一声门响,一个老妪从门外走了进来。她头戴黑呢发箍,身穿夹袄,腰弯得很深,几乎快与双腿平行了,走路却很轻快,三两步就走到近前。
像鸵鸟一般抬起头,微笑轻语道:“远来的客人,喝了我家祖传的定神汤有没有好一点?”
龙玄不置可否,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喝过东西了,一瞥眼间瞧见木桌上放着半碗黑乎乎的汤水,想是自己稀里糊涂的喝过吧。当即点了点头。
老人神态慈祥,像看自己孙儿一样看着龙玄。核桃一样布满皱纹的嘴咧开一笑,眼神无比令人亲近,只是眼珠颜色碧绿如宝石,她轻声说道:“你这是受了惊吓,在洪水中着了凉,床上有棉被,踏踏实实的歇着吧,老身告退了。”
龙玄想撑着起来道谢,被老太一摆手免去,只好目送着她深弯着腰和来时一样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