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温看了看面前众人,走到其中一人面前,笑着说道:“敬德在此,看来给元固献策的所谓高人,必是敬德了。”
刘和顺着张温的视角一看,原来是之前在冀州见过的阎忠。此人原本是皇甫嵩帐内的参军幕僚,去年随皇甫嵩平定太平道的叛乱后,又跟皇甫嵩的大军回到西凉平叛。后来皇甫嵩被弹劾去职,阎忠也就返回故乡汉阳。
阎忠笑着说道:“区区献计只为车骑将军早日平定西凉,让百姓们能安稳度日罢了,哪里敢受车骑将军的高人之称。”
众人说笑着进入府内,那些迎接和陪同的掾吏跟张温打过招呼后,都纷纷散去。除了凉州刺史杨雍、汉阳郡太守盖勋,以及阎忠外,就是刘和这些,被张温带过来的援军军官随同进入院内。前院厅堂之上,大家落座继续交谈。
刺史杨雍对于凉州当前复杂的局势的分析,谈到了陇西和金城两处已经被叛军控制。而且凉州各地的豪族世家都跟韩遂和边章交情匪浅,正因如此才使得叛军能够急速扩张,拥兵十万,进而才有胆魄攻击三辅之地。
张温右手捋须,面色渐渐严肃。
盖勋又接着解释道:“韩遂和边章在凉州名气很大。此二人之前原名为韩约和边允,本就是跟敬德阎忠字一样的西凉名士。若只是那北宫伯玉进行叛乱,事情反而简单的很,他们纯粹只是为了劫掠才会叛乱。只要朝廷的平叛大军一到,各地豪族百姓都会纷纷支持官军,驱赶羌人。只是这次情况有变,那北宫伯玉也知道他自己身为羌人,在朝廷的征讨之下,最多只能做个流寇,于是便劫持了韩遂和边章二人。现在边章被推举为叛军大帅,形势就完全朝叛军有利的形势发展了。凉州各地的豪族不仅和韩遂、边章二人关系密切,就连刺史府的各级本地掾吏,也都跟此二人十分熟悉。从他们在这么短时间能控制金城和陇右两郡,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们若不能一战定胜负,后续的战事就可能会被拖延很久。”
张温沉思许久,扭过头看向阎忠。“看来想要平定凉州,确实要如敬德所言了。只是此策有些冒险,我心下难免担忧啊。”
阎忠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刚才杨使君把其他掾吏从属都支开,就是为了避免我们的定计有所泄露。无论是刺史府,还是元固的这座太守府,都有不少官吏跟韩遂和边章相识,我们很难完全信任所有人。”
张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想到之前傅燮一直坚持让自己再征调援兵来西凉,估计就是原本的凉州兵不足以信任的原因。
“之前义真皇甫嵩字的处境,现在我也终于能体会了。现在凉州境内的其他军队,有哪些可以信任?有哪些可能背叛?”
盖勋摇头说道:“背叛估计还不可能,毕竟身为朝廷官军,又有谁会冒着身死族灭的风险倒戈背叛,但是跟那些豪族互通消息还是难以避免。比如那原皇甫将军麾下的麴义,此人就是金城麴氏的族中子弟,与韩遂乃是同乡,我们根本就没办法完全信任他。还有陇西的那个督尉华雄,手下部卒的军官多为金城和陇右的豪族子弟,人员混杂,稍有风吹草动就会传到叛军那里。所以这些人都只可临阵而用,却不可使其先知战策。”
张温面露愁容,接着问道:“那讨虏将军董卓呢?”
阎忠和盖勋对视一眼,而后阎忠说道:“那讨虏将军董卓其人,原本就是临洮当地的豪强出身,家中祖辈世代与羌人都有交往,那羌人的叛军首领北宫伯玉就与其关系颇深。而且”阎忠稍停顿片刻,似乎是在斟酌言辞,继续说道:“此人心性暴虐狡诈,实在难为腹心之助。而且听说他利用其故主之孙种劭的关系,已经依附于大将军何进。故而”
张温面色微变,摆了摆手,示意阎忠不必再说。
“此刻方理解敬德先前心中所献之策的缘由了,若不冒险一试,我的结局当于义真皇甫嵩字一样了。”轻微叹了口气之后,张温有些无奈的继续说道:“也罢,我先给天子上疏,若能得天子体谅,前期之战还能坚持下来。”
阎忠看着颇为感慨的张温,指了指一旁的盖勋说道:“元固亦可私下给天子一份奏疏。”
张温听罢,微微一愣。
盖勋笑了笑,说道:“就是敬德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张温面露疑惑之色。“此言谓何?”
阎忠笑着反问道:“车骑将军可知天子私下手诏外臣征询国策之事?”
张温恍然大悟,阎忠继续说道:“元固之名,亦曾传到天子耳中。所以天子对其十分欣赏和信任,常常会有手诏私下向元固询问政事。此次车骑将军欲破叛军而行险策,难免会引起猜忌。若是有元固私下的奏疏,那天子对车骑将军也会多有信任,此策方可实施。”
张温急忙站起,拉着盖勋的手说道:“那就拜托元固了,若天子不对我猜忌,此策实施起来胜算更大。凉州平叛之事,就看元固的奏疏能否说动天子了。”
盖勋谦逊的施礼道:“车骑将军言重了,我自当向天子说明原委,以助将军击败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