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光宗只有周六的上午才讲课,但他很少回省城,基本上是长期住在别墅里。
星期三下午,他闲得无聊,只身来到米西最有档次的鹰飞会所喝茶,看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小伙子一个人在玩台球。这小伙子姓苏,人称苏二娃,外号“草上飞”,没有职业,基本上是靠搞点小赌博维生,经常打架斗殴,是派出所警官们的“老熟人”。
裘光宗大步走过去,主动说:“小伙子,咱俩玩一局如何?”
“行啊。”苏二娃抬起头来瞟了裘光宗一眼,“开个价吧?”
“五百元一局,局局兑现。”
“算数。”
“小伙子,我在学校都是拿过名次的,你可别后悔啊。”
“愿赌服输。”
第一局,苏二娃赢了。裘光宗不服气,提出再玩一局。苏二娃表示奉陪,但要裘光宗先兑现第一局,裘光宗坚持不兑现。苏二娃见赢了的钱得不到,晚上喝酒还是没着落,气得咬牙切齿,一把抓住裘光宗衣襟就要开打。
裘光宗见势不妙,狡诈地说:“我没钱,要钱你去找荣光的方总要,我是他请来的教授!”
“放你妈的狗屁!你他妈的输了叫我去找方总要,要是你赢了呢?”对裘光宗,苏二娃恨不得把他打翻在地,但提到方奇石,苏二娃却是虚的,他在社会上混了这么些年,非常清楚方奇石在米西的份量,抡起的拳头不得不放下。裘光宗要遛,苏二娃也没有办法,只好望着裘光宗的背影破口骂道:“你妈卖个逼,你他妈的教授,格老子是个禽兽!”
侯妖怪是苏二娃的难兄难弟,他当天晚上就把这事儿告诉了方奇石,方奇石感到震惊,但不太相信,叫任向阳核实,结果,确有此事。对此,方奇石说:“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星期天,尤智能同几位战友到鹰飞喝茶,苏二娃见到尤智能便说起了这件事,并急着问:“尤总,如果我动手教训一下那个野兽,方总和您会不会为他伸腰?”
尤智能按照方奇石的口径回答说:“那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嗨!早知是这样,我非弄他个半死不可!”苏二娃追悔莫及。
李大川入职荣光后,除周末和节假日要回市中区的新家外,周一至周五住在米西。李大川在米西没有住房,方奇石叫他住别墅,与裘光宗为伴,别墅服务员周红馨为他俩打扫卫生和做饭。
这天晚饭后,风大雨大,裘光宗和李大川没有出去喝茶打牌,坐在客厅里聊天。
“大川,你觉得国舅这个人咋样?”
“国舅,谁呀?”
“你们的尤总尤智能啊,你不知道?”
“怎么叫国舅呢?”
“老板的舅子嘛,这是人家诸维利诸总赐给他的尊称。”
“是吗?方总是企业老板又不是皇帝,何来国舅?”
“你仔细观察观察,认真品尝品尝,你不觉得方奇石的帝王意识很浓?”
“我刚到荣光不久,而且多数时间都在出差,确实不了解。”
“我觉得尤智能这个人有点另类,一开始就跟我过不去。我是堂堂教授,我亲笔起草的我同荣光之间拟签的讲课协议,他居然提出要改。”
“签协议是双方的事,是可以改嘛。”
“我写的‘受甲方的邀请为荣光集团培训员工’,他给姚元菊说‘不是邀请是经费行长介绍’,提出要改为‘经双方协商’。‘邀请’也好‘协商’也好,没有大的原则问题嘛,但他就是不给我一点被‘邀请’的面子。”
“说明尤总很细心很较真,很敬畏文字,更说明他在实事求是。像这种文稿,我李大川会看一眼就了事,还提不出这个问题。”
“我一个教授讲哲学,他居然找我沟通,说我把主要矛盾与次要矛盾同矛盾的主要方面与次要方面讲混了,一点面子也不讲。”
“说明尤总有哲学功底呀!”
“他自称他学哲学比学新闻专业还更学得好,你信吗?”
“尤总同其他的老总们真还不一样,据同事们介绍,全集团的几十个制度,包括制度所规定使用的几十个工具表,都出自他的手,我看了其中的一部分,觉得它的法律依据,在本企业的可行性和可操作性,以及每个制度之间的相互联结和一致性都非常好,文字就更不用说了。我也看过一些集团企业的规章制度,有的还是知名企业,说句实在话,远不如尤总搞的,真的不如。”
“有那么好吗?吹!”
“机焦公司采购、销售所用的格式合同都是他的笔墨,甚至连那些工具表都是他亲自作的,特别是那几种报批表,你只要照表操作,按程序办事就在其中了,很严谨,很实用。”
“我知道。按你们方老板的说法,‘在荣光范围内,如果要说谁是秀才,非他莫属’。我承认他有本事,我只是说他这个人很另类。”
“我跑了市场调研回来,向尤总做过一次汇报,有幸直接接触了这么一次,感到他的思维特别好,知识面特别广,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特别强,可以说是足智多谋,料事如神,对市场甚至包括对一些重点客户和主要供货商了如指掌,说起话来口若悬河,抑扬顿挫,层次分明,富有哲理,对工作敢于面对,敢于担当。”
“他尤智能就一个兵哥哥,还能怎么样?比得过你李大川这个同济大学的高材生?”
“不不不,裘教授,人贵有自知之名和知人知名,我李大川甘当尤总的学生都不一定合格。据我所知,人家尤总在军队就是编辑记者,转业到地方后,在省报当过编辑、部主任、编委,高级职称,同时还是省作家协会会员,发表过几百万字的作品。我李大川一点也不能与尤总相提并论。”
“大川啊大川,看来你很崇拜你们尤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