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宁市的工业企业,主要集中在米西区,但米西不通火车,也无水路运输,公路方面,三年前连一条柏油路都没有。大货车越来越多,超载现象越来越严重,一条崭新的水泥路,顶多两三年,就被压得坑坑洼洼,全区几乎没有一条好路。
在荣光集团的四个工业企业中,云天和诺贝两个公司生产所需的原辅材料,买入时由供货方负责送货到厂,卖出的产品销售半径不大,由经销商或者用户自己组织运输。机焦公司生产所需的主焦煤和销售的产品,主要靠铁路运输,每个月的吞吐量,多达二十万吨。
为缓解区内企业运输困难,几年前,米西区政府同铁路上协商,把支线的断头铁路往米西城关镇延伸了八公里。除此之外,征得铁路上同意,荣光集团自行投资,在断头路终点旁边兴建了一个荣光货场,但从焦化园区到荣光货场的二十公里,还得靠汽车运输。
荣光集团本来有一个运输公司,由于经营和管理不善,连年亏损,注销了。运输公司注销后,三十七辆货车全部低价卖给了司机,用以负责机焦公司和荣化公司的货运。几年来,从焦化园区到专用货场,既有货物运出又有货物运入,来去都有货源,这对车主们来说是件大好事,然而,有的车主却并不满意,意见越来越大。
尤智能带着郑朝阳同机焦公司陈明雄一起,经过调查,基本摸清了车主们意见大的主要原因有两个:第一,由于长期有货源,运价偏高,无论是企业内部的还是外部的,都想为机焦公司跑运输,于是在有没有资格跑这条线的问题上,明争暗斗,有的找方奇石打招呼,有的找诸维利写条子,有的寻找同荣光关系特殊的人搞“戴帽运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结果,运力严重大于运量,货场上,不排队装车,托熟人装车,强行装车司空见惯,吵架打架时有发生。第二,由于资金紧张,运费支付非常困难,与财务负责人有关系的,能够拿到,没有关系的就很难拿到。
尤智能把情况向方奇石汇报后,方奇石说:“情况我都知道,你的意见咋办?”
尤智能说:“面向企业内外公开拍卖运输资格,并做出排队装车,按比例支付运费的规定。”
方奇石说:“可以。不过,我提醒你,这个事很难。”
果然,尤智能还未行动,负责机焦公司采购、销售和物流工作的陆大春找到尤智能,要求在运输资格上,继续维持过去的做法,被尤智能当即拒绝。尤智能说:“只有通过公开拍卖运输资格,排队装车,按比例支付运费,才能找回公平公正。”
鉴于首次拍卖阻力较大,尤智能提出此次由他亲自主拍,事务性工作由机焦公司企管部和运输部负责。
陈明雄在草拟拍卖规则时犯难了,他找到尤智能说:“尤总,我以前在电影电视中看过拍卖,听方总讲云天公司搞了副品拍卖,但自己对拍卖一点常识都没有。为了完成这一任务,我从书店买了本介绍拍卖的书,加班加点地看了一遍,里面讲的是对某一宗或者某一件商品的拍卖,而且价格是由低向高竞价,落棰价越高越好,竞得者只能是一个竞买者。我们要拍卖的不是商品而是运输资格,希望的是落棰价越低越好,我们需要三十七辆车跑这条线,竞得者显然不能是一个,我真的拟不出操作规则,只好来请教尤总。”
尤智能说:“我首先要夸奖你动了恼筋,才提得出这个问题。说实在的,如果由我来拟定这个规则当然是一蹴而就,因为我已经想好了,我之所以要你来做,就是要你不懂就学不懂就问,通过实践变外行为内行。”
“尤总您还夸我,完成这个任务,比在部队时搞实兵演习夺下一个高地还难。”陈明雄右手摸着脑袋,有些腼腆地说。
“这也算是夺取一个高地嘛。”尤智能说,“我们是运输资格的拍卖,无疑是希望价格低一些更好,这就决定了此次拍卖不同于我们所见过的拍卖,此次的竞价规则不是由低到高,而是由高到低。你刚才说得对,按照常规,落棰价的竞得者只有一个,而我们需要的是三十七辆车,怎么办?我想出的办法是,落棰后,从落棰价由低往高依次确定出我们所需要的车辆数,就是说相对低的三十七个竞价者竞得运输资格。”
“三十七个竞得者最后一次的报价各不相同,那价格以哪个为准呢?”陈明雄问。
“均价。”
“均价?”
“对,均价。”尤智能说,“你看啊,如果按第一个竞得者的竞价也就是最低价定价,后面的三十六个有理由不认同,因为人家并没有报这么个低价,如果按第三十七个竞得者的竞价定价,前三十六个竞得者当然高兴,但本企业的运输成本有可能降不下来,也许还会增加,所以,按三十七个竞得者的竞价的平均价确定,才是公平的,彼此都容易接受。在竞价规则中,有一点必须明确,就是每次竞价的幅度宜小不宜大,不能跨越单次的幅度竞价。每次竞价的幅度以一分为宜。”
“哎呀,茅塞顿开,茅塞顿开呀!尤总,您在哪里见过这样的打法?”
“我在书上没见过,在实际中也没见过,这不要紧,云天公司拍卖木地板副品,按同品种同规格的优级品当日价格拍卖其百分比确定当日价格,也是没有先例的呀。不管啥事,总得要人去做第一次嘛。”
“尤总啊尤总,我真的太佩服您了,您不仅是管理专家,也是商务高手。”
面对陈明雄的恭维,尤智能说:“陈明雄,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讲。你抓紧时间把规则拟出来送给我定稿。”
“是,保证完成任务!”陈明雄像当兵时那样,起立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