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千秋听罢也叹了口气,继续说到:“除此之外,我秦国还有一点最为致命的弱点。君主手中权力分散,只得调动王都三分之一的禁军和部分边军,至于每郡的郡兵和剩余军队皆由世家大族掌控,若不是有风宁两个近在眼前的恶狼在等着分而食之,恐怕内斗早就爆发了。以前主君尚幼,两个家族互相牵制倒也还算平稳,现如今主君也已开始理政,原本的两虎相斗,转眼变成了三虎相争,且主君年轻气盛,近些年来不断打压剩余两大世家在各个领域的影响力,试图将权力收回,逼迫两家隐有联手相抗之势。若此势头继续扩展下去,恐怕我秦国再难安宁了。”
宇文解这时也有些尴尬,毕竟这两大世家里就有他家一个,但这也并非他能决定之事,如今他想做的仅仅在于自保,能先守住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然后再徐徐图之,积存实力,与主家对抗,不被那主家吃掉才是真。是故宇文解略微自嘲的苦笑道:“先生所言甚是,只是我等现如今身处此等境地,又当如何自处?朝廷将我等视为逆党一派,而世家之地又难容我,也就是在这西华郡鱼龙混杂之地尚能转圜,出了此地,恐怕顷刻间我这点家底就得全部折损进去。”
叶千秋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眯着眼笑道:“此局不难破,我有一计,就看将军敢还是不敢了。”听闻此言,宇文解眼中一亮,赶忙问到:“先生有何良计教我?”“你且附耳过来,只需......”
宇文解听闻后脸色几度变换,仿佛在做出一个十分困难的决定般。最终又沉思半刻方才叹了口气,说到:“就按先生说的办吧,我这就派人下去准备。”叶千秋见宇文解这么快便做出了决定,也不由赞叹此子当机立断,深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是故对宇文解建议道:“主公不必着急,我还有一言,听完再去也不迟。”
宇文解说到:“先生还有何话,尽管说来便是。”叶千秋道:“如今主公军中虽说骁勇善战之辈不少,但毕竟兵力太少,且粮草亦不足以支撑大军长时间的作战。如今主公坐拥这一关一城,当好生利用。这囚龙关出关则是西域楼兰等小国,这些地方虽小但盛产金银玉石,主公可在关内设立市集允许他们互通有无,将长宁等地的丝绸瓷器运至囚龙关内交换金银珠宝,以筹集军费。”
宇文解顿时感到这是一条商路,若是真能将这生意做大,也就有了源源不断的军费来源,且西域盛产马匹,还可用高价收购他们的马匹作为战马,若是将自己的军队武装成一支万人骑兵,也就真的拥有自保的实力了。
叶千秋见宇文解有所意动,也觉自己的心思没有白费,又向宇文解进言到:“臣还听闻宁军此前将主公治下长宁城搜刮一空,主公如今粮食虽靠囚龙关所得尚有富裕,但仅凭这些粮食欲扩军招兵尚显不足。臣有一计,或可解主公粮草之困。”宇文解顿时感觉叶千秋就是上天派来的福星一般,惊喜的说到:“叶公快快说来!”
叶千秋:“臣建议改革赋税制度,现如今正值春耕时节,百姓家无存粮,又逢战事,若错过了这个时节恐怕这两地百姓皆会变成流民去他处求生。是故不若先行收缴了城中大户的田地,臣听闻城中原守将郑金为人贪婪,大户亦是攀附其旁,搜刮民脂民膏,只需把这些大户所占田地收归官府,由官府分发种子再分配给农民种粮,由原本的十取七八改为十取三,便能让百姓感恩戴德,收复民心,又能调动起农民积极性,届时定能大获丰收,粮仓满溢。”
宇文解听罢,拍了拍叶千秋的肩膀,说到:“先生真是我的福音啊,得公一人,可抵千军!事不宜迟,我这便下去安排人负责此事,还请先生出任我军参军,负责一众文官筛选调任。”叶千秋也惊叹于宇文解如此信任自己,竟能将整个文官体系寄托于己身,已有种得遇知音之感,激动的说到:“臣定不负主公所托!”
此时叶千秋说完低下头,悄悄偷瞄了一眼宇文解,见宇文解并没有对“主公”这个词有何不愉之感,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叶千秋亦是有抱负之人,心中想的可不仅仅是辅佐宇文解保住性命,扳倒主家,而是平定秦国,放眼天下!虽然此前宇文解多次流露出一心向着秦国,并无枭雄之资,让叶千秋略感失望,但他却可以在不经意间影响宇文解走上这条道路,只是他还没有察觉到而已,而等宇文解真正察觉到时,恐怕也不会怪罪于他吧。
此时宇文解正心情大好,也没有注意到叶千秋的表情,否则肯定会有所察觉,原因无他,叶千秋在坑宇文解的表情和宇文解坑宇文怀的表情一毛一样。当然这也并非坏事,哪怕宇文解再不愿意,也不可否认如今的他手下已经聚集了一个颇具规模的利益集团,集团中的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诉求,或是建功立业,或是封侯拜相,宇文解需要对其中的每个人负责,如果宇文解停下前进的脚步,或许出于忠心这个集团并不会解散,但必定会被人包围然后一口一口的吃掉,宇文解若不想如此,就只能继续前进,一步步走上那条逐鹿中原的道路。
这边安排叶千秋新官上任,将一大堆公文铺满了叶千秋的案头,惊的叶千秋目瞪口呆:“这是攒了多久的公文,一县之地怎会如此之多?”宇文怀挠了挠头,略显尴尬的对叶千秋说到:“将军向来懒散,不欲处理公文,而我一介武夫,对这些事更是一窍不通,幸得遇到叶先生,我那边还有军务要处理,就不打扰先生了。”说罢宇文怀也不去管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叶千秋,先来了个溜之大吉,谁说老实人就一定老实了,宇文怀这憨货看起来虽有些木纳,但毕竟是跟着宇文解一块长大的,又怎么可能真的愚笨呢。
此时的叶千秋颇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只得一个人对着满案的公文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