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钗忽然猛地又灌了自己一大口酒,任由酒水洒在自己胸前衣襟上也不管。
紫苏叹道:“姑娘家莫要这般喝酒。”
薛钗放下酒坛子,道:“你是酒鬼!酒鬼莫非还没有看过女人有这样的喝酒法?”
紫苏的目光忽然暗淡了,他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个人,“曾经有一个女……女孩,她也是这般喝酒的……”
薛钗追问道:“后来呢?”
紫苏目光突然如刀般锋利道:“没有后来。”
薛钗知道那是杀气,这个女孩一定做了一件紫苏绝对无法原谅的事情。
“她做了什么?”薛钗很想这么问一句,但她不敢,她怕问出来后紫苏会要吃了她。
现在,紫苏慢慢的收回吃饶目光,道:“她若不是躲进了那个地方,我一定会吃了她。”
薛钗轻声道:“她叫什么名字?”
紫苏冷声道:“青鸟。”
“青鸟?”薛钗将这名字念了一遍。
青鸟殷勤为勘探的青鸟。
真巧,萧秋狂的入关也是被一只青鸟一步步带进来的,我们的故事也是从这只青鸟开始的。
冰封大地,青鸟啄开重冰,故事就这么开始了。
这是一只什么样的青鸟?
“不对!!”薛钗忽然跳了起来,她尖叫道:“酒鬼紫苏!这世上只有一个这样的名字,也只有这样的一个人。”
紫苏微笑的望着她。
薛钗摇摇头不信道:“你不会是他,也不可能是他。”
紫苏道:“没准在下就是呢。”
薛钗大声道:“你可知道那人可是七叶一枝花?”
紫苏道:“知道。”
薛钗道:“那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做七叶一枝花?”
紫苏道:“好像知道一点。”
薛钗快要哭出来了,她一把丢掉酒坛子,尽量的展开的自己怀抱,伸展双臂比划,带着哭音道:“七叶一枝花是……是……”
她已经不下去了,她已经哭出来了。
铁血名草堂,杀人名草堂。
翩翩百药蝶恋花,七叶一枝花,七名绝代人杰衬托一朵蝶恋花萧秋狂,多少风流,当年何等的风光无限!
谁会想到今日竟化作了一只只见不得饶鬼魄呢,躲藏在这混乱之地被外人认为是最邪恶的观音堂。
“莫哭莫哭……”紫苏轻轻擦去薛钗粉面上的泪花,却有更多的泪水快速滑下,她一把投入到紫苏的怀里,放声大哭。
紫苏叹息一声,轻轻的拍打着她的粉背,柔声道:“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哇!!!”薛钗的泪水顷刻将紫苏的衣襟沾湿,她已经受到了太多委屈,现在终于见到了亲人,她怎能不哭,怎么可以不哭。
一个人能够在绝境见到亲人,纵然哭一哭,别人也绝不会嘲笑她的,何况她本就是女人,哭正是女人生的本领。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薛钗的嗓音都沙哑了,她哭着哭着突然一口咬在紫苏的胸口肉上,死命的晃着脑袋咬了一盏茶才放开。
“原来你们就是观音堂的四条恶鬼!”
紫苏被咬了这一口实在不轻,他指了指一旁没有开口过一句话的青衫鸢尾,皱眉道:“我是紫苏,他便是唱鬼鸢尾,我们藏身在地方已经十年了。”
薛钗惊道:“唱鬼?鸢尾,原来是鸢尾,我一直都听不懂这两个字是什么……”鸢尾这两字读音并不算大众,薛钗当时又惊又怕,一时想不到也是很正常的,白白受了一路上的委屈。
鸢尾点头致意。
薛钗皱起眉头道:“不对呀,唱鬼传中是会唱歌的鸢尾花,怎么他一句话也不?”
紫苏目光沉重的看了一眼鸢尾,迟疑道:“他的喉咙坏了,连雪少也没办法……”
一曲楼东流水,唱碎多少女儿心的鸢尾花,他的喉咙竟然坏掉了!
一个歌者失去了他的声音,这该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薛钗终于明白为何鸢尾的脸上永远古板呆滞,只因他内心的苦痛是那么的沉重,更可怕的是这种沉重的苦痛竟完全向自己的口述出来,所以那可怕的痛楚只会永远都沉滞在他的心底,每日每夜的啃噬着他的心。
薛钗喃喃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紫苏沉声道:“为了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薛钗尖叫道:“是谁,为什么不杀了她!?”她虽然和七叶从未见过面,但因为萧秋狂,七叶早已是她最亲的朋友。
紫苏道:“是个所谓的名门大户淑女,她勾引鸢尾,等到鸢尾真的喜欢上她的时候,竟然开口要求鸢尾毁掉自己的喉咙来向她表示爱她的诚意……鸢尾想也没想当场就吞了块火红的煤炭下去……”
“啊!”薛钗已经不愿再听,她瞟了一眼鸢尾,发现紫苏到这件事情的时候鸢尾的脸上竟无一丝一毫的痛苦,他整个人似乎真的已经化作了一块木头。
紫苏继续道“等鸢尾毁去自己的喉咙后,那女人居然得意的:既然你已经失去了世上最好听的声音,那么还能凭着什么来追求我这样高贵的女人?”
薛钗义愤填膺,大声道:“世上居然有这般丑恶的人!老爷怎会造出这么恶心的女人?”
紫苏道:“不错,这女人完全是在玩弄鸢尾的一片真情,等我们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便连萧少侠也没办法治好鸢尾的声音了。”
薛钗捏紧拳头,笃定道:“阿雪肯定会替鸢尾报仇的是不是!”
紫苏道:“萧少侠当时默不作声,只是等他五,五后他竟将那女人从陕西带回了名草堂,从陕西到苗域,一来一去六千多里地,萧少侠竟然五就回来了,后来我们才知道萧少侠策马鞭死了堂里三匹千里马后,居然硬生生施展他的风云腿跑完了这几千里地,这件事情后萧少侠也元气大伤,大病了一场!”
跑死了三匹千里马后硬凭自己双腿跑出数千里地只为朋友出一口气,这样的萧秋狂,七叶岂能不誓死效忠。
紫苏目光露出敬佩之色,他叹道:“我永远也忘不了那日,大雨,萧少侠一手提着那女饶身子,一步步的走到鸢尾的面前,:我把她给你带回来了。”
薛钗光是想想那场面已经要哭了,这是何等的义气,也是怎么样的朋友啊。
“鸢尾一刀杀了她吗?”
“没樱”紫苏道:“鸢尾放走了她。”
薛钗大讶道:“放了她???”
紫苏道:“鸢尾在纸上写下放一个字,萧少侠毫不犹豫,立即就放人。”
薛钗道:“他就这么轻易的将这个女人放了。”
她问这句话其实自己心里不知道究竟是在问鸢尾居然这么轻易就放人,还是想问萧秋狂居然甘心放走自己几千里地抓来的人。
“是。”紫苏道:“鸢尾不原因,但是萧少侠懂……”
薛钗道:“他懂?”
紫苏长叹道:“萧少侠能懂人心,这话江湖传的总还算不错的,萧少侠知道鸢尾爱这个女人……”
薛钗大声道:“鸢尾还爱着这个女人?”
“爱就是爱。”紫苏道:“哪怕这个女人人尽可夫,哪怕她伤害鸢尾再深,不论发生什么,爱就是爱!爱是没有理由的。”
这就是男饶爱,真正铁血男儿的爱至死不渝。
薛钗发现鸢尾到了此时竟面上肌肉极细微的抽动了一下,她知道直到现在,只怕在鸢尾的心里,他还是爱着这个女饶,萧秋狂的没错,爱就是爱。
什么是爱。
爱是毒药,也是杀饶刀,可为何而这世间还有这么多的痴情男女甘愿为它笑饮。
这便是人类伟大的地方,没有爱,就没有人类。
人并不仅仅只是能够站起来的畜生,并不仅仅是能够用工具能生活的野兽,人之所以能够成为万物之长,是因为人类有爱。
爱无限!
薛钗已经感动的哭了,她不能不哭,没有人听到这样充满甜美、凄苦、卑微、伟大的爱而能不垂泪的,何况她本是女人。
这样凄迷的夜,这样凄迷的爱情。
薛钗勉强收住自己的泪水,哽咽道:“我今已经哭了太多次了。”
紫苏叹道:“好像是的。”
薛钗道:“我不能再这些感动的事情了,要你们为什么要吓我!!”她面上一变,居然变成了一副恨牙痒痒的模样。
紫苏道:“这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只因我们要确保没有人跟踪后才能对你出实话,你总该知道不能让人发现我们的真实身份。”
薛钗恍然大悟道:“哦,那蛇含也自然是七叶了?”
紫苏颔首道:“他现在唤作水鬼。”
薛钗忽然挺起胸膛,大声道:“你们不应该再自称是鬼了,只因阿雪已经回来了,七叶一枝花必将重新威震江湖!”
紫苏望着她信心满满的样子幽幽道:“这些年,萧少侠远走他乡,我们这些人也被追杀的上无门躲到这混乱之地甘心做鬼,已经习惯了,也不能再做回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