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凡这一惊非同小可,这老人怎会知道自幼进入识海的观想图?不过此时也来不及多想,便将自己的身世和此图来历一一告知。甚至连拒绝回归叶家的决定也说了,最后他似乎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坦言道:“幼年时,此物便进入识海,晚辈想尽办法也无法取出。如今既已取出,出去后,晚辈自当将此物归还叶家,自此与叶家再无瓜葛。”
孰料,老人一抬浓密剑眉,看向叶知凡的目光犀利似剑:“既是你父所赐,为何要归还?”
叶知凡浑身被一股神秘气息所包裹,神智在瞬间失去清明,目光暗淡了下来,浑浑噩噩道:“既然不回叶家,我就不是叶家人,叶家的东西,我不要。”
“你对将来,可有愿望?”
“娘亲独自将我抚养长大,很辛苦,我要努力挣钱,让她不再受欺负。”此时的叶知凡,就如提线木偶一般,老人问什么,他便答什么。
又问过几个问题后,老人点点头,猛然间断喝一声:“醒来!”
恍惚中的叶知凡,突然一个激灵,恢复了神智,满脸茫然的看着老人。老人没有任何解释,将《云海观想图》贴在额头,半晌之后,一手掐诀,轻轻一弹,《云海观想图》重回叶知凡识海。
“你身上流着叶氏血脉,无论回不回叶家,都是叶氏后人。此图确为叶家祖传,但与你说的叶太仓并无关系。“老人的神态,和蔼了许多,看向他的目光不再凌厉,就像一位长辈看向后辈的目光。
“我与你祖上相识,已将叶家《御真诀》刻录于图中,你且安心修习。”
随后,老人又指着山壁处生长的灵草和灵果,告诉叶知凡:那些灵草叫作真炎草,是炼制真焱丹主药,可以驱除火毒,提升火系感知。但不炼成丹药,却没什么用处。那灵果名为赤焰果,可以帮助火系修士感悟火之真意,倒是可以尝试。
老人不允许叶知凡将这些东西带出去,也不让他向任何人透露此地信息,只能就地服用。但真意感悟极为困难,丹鼎境修士,在达到精神力入微后方有成功可能。至于拓脉境修士想要感悟真意,若是被传到白石院,不是被当做笑话,就是被当成傻话。
当叶知凡坐在岩浆湖畔,运转《长春功》时,老人皱起了浓密的剑眉,呵斥道:“你修习的什么糟玩意儿?用《御真诀》!”
叶知凡颇显尴尬,无奈下,只好收了《长春功》,观摩识海中观想图所记载的《御真诀》。据老人所言,这部《御真诀》乃叶氏一族世代相传的核心法决,功法之玄妙,直指大道。尤为可贵的是,这部功法最是契合叶氏嫡系族人的“无垢身”体质。
在老人面前,叶知凡彻底成了修行界小白,他哪里知道何谓“无垢身”?见他在修行上如此浅薄无知,老人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进入此地早已不知年月,好不容易遇见一位故人之后,却在修行之道上如此不堪,若在外界,老人岂会搭理他?
随着老人的讲解,叶知凡慢慢了解了为何自己可以修习多属性功法,归根结底在于他的体质,正是“无垢身”。在叶知凡转述了术法教习丘善的观点后,老人忍不住大骂道:“一帮废物庸才,尽干些误人子弟的勾当,也好意思为人师表?”
“先天也,不沾不染,未使蒙尘。神与气合,气与精合,精与神合。为真也,为道也,为无垢也。”
老人云山雾罩的话语,在叶知凡耳畔缭绕,听不明白,但好像很厉害?幸好老人又细细解释:所谓的无垢身,传承自先天,以血脉延续,天然亲和各种力量。修行到一定境界,无论日月星辰、地火水风,皆可施展。但无垢身若以常人的方式修行,却毫无优势。
丘善的观点,其实并不能说错,只是他不明无垢身的奥妙罢了。若按他的观点修行,便会生生扼杀无垢身的先天优势,泯然众人矣。而《御真诀》却似专为无垢身而创,修行所得真气是“无垢之气”,可化为任意力量属性。
叶氏嫡系族人,拥有无垢身是一大优势,倘若悟性不足,这优势便无法发挥,与常人无异。《御真诀》最难的地方,在于“真”!只有做到了“悟真”,方能“御真”。简单说便是要感悟尽量多的真意,方才能体现无垢身的真正价值。
叶知凡哭丧着脸道:“在外界,能感悟一种真意,便已是凤毛麟角,您让我感悟多种真意,谈何容易?”
老人面现失望的神色,摇了摇头,叹息道:“也对,你不过叶家私生子,能得过且过便已满足,对你自然不能有太大期待。”
“私生子”三字,就像雷霆般在心头轰鸣,想起母亲的艰辛和委屈,他登时就红了眼睛。
“前辈!晚辈纵然是私生子,也绝不愿庸庸碌碌。为了我娘,感悟真意就算再难,也决不放弃!”
“为了你娘?小子,你这借口或许能支撑你走一段路程,但绝不长久!”老人毫不留情地打击道:“若没有坚强意志,没有持之以恒的信念,没有崇高的使命感,你,走不远!”
“你因何修行?”老人目不转睛地注视叶知凡,目光灼灼,似能看透人心。
“我……不忍我娘失望,不愿见她受人欺凌……”叶知凡懦懦道。
“你母亲只是普通人,人生不过百年,到时你是否要放弃修行?以你拓脉境修为,在凡俗世界也能让你母亲活的不错,何必继续修行?“
“身为叶氏子弟,身具无垢体质,拥有叶氏祖传之物,然所见所思却与市井凡人一般,你不觉愧对祖先?愧对你的姓氏?”
“我……我不知祖先是谁……”叶知凡的声音很弱,他自己都觉得这话太过牵强。
“那你自己呢?”老人勃然大怒,苍老的体内,似积蓄着毁天灭地之力,在这样的气势面前,叶知凡觉得自己连蝼蚁都不如。“你入修行,不为天下苍生,不为锄强扶弱,不为抵御魔族,甚至不为大道求真,你可曾想过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叶知凡的后背,冷汗涔涔而下,湿透了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