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喜欢把肉绞碎做成大包子，或许是野林阴寒之故，热腾腾的包子的确更容易温暖冰冻的双手。他曾过吃过好几个呢，确实美味。

“有钱人总喜欢与众不同，物以稀为贵。比如特色的肉包子。”马三站了起来，看了看煮药的罐子，咕噜噜的药水，正忙着把圆盖子掀开。“总之，老子没有成为肉馅，死里逃生。”

“谁？”他可不相信那个奴隶有这个胆量。

“鬼知道。”马三耸肩道，“田老头找到老子的时候，老子已经被打晕了，就躺在绞肉铁炉边上。估计是一路被拖到了铁炉边，后来才发现后背和脚后跟都磨破了一层皮。若不是田老头多管闲事，马爷我啊，现在指不定就在哪个有钱人的肚子里咯。”马三翻出后领子，指着脖子说，“你看看，马爷没骗你吧。”

树子？

不知为何，他的脑袋里浮现了树子拖动马三身体的画面。近来树子的行径，确实神秘至极。立即摇去甩脑，破左耳及时否定了这个恐怖的直觉。“谁敢？”

“马爷我的恶名可不小，对吧？终也还有个落单的时候不是。”马三似乎并不想找到凶手。“能离开，还是赶紧走吧。皮革店就是一个恶兽大口，你根本不知道它什么时候用哪颗牙齿将你咀嚼咯。”

奴头的恶名，无论是谁来当，结果都是一样。奴头的权利是不可以被蔑视的，谁来挑战，都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难道是管家下的黑手？他继续猜想凶手。

“没有通行凭证，能去哪？”

“怎么可能？你可是马三爷。”他瞪大眼睛看着马三。“你是皮革店最大的奴头。”

“那又如何，还不是住在家奴的土楼小屋里，若是没有命令，就连隔壁都去不得。”马三开始抽出几根木头，减小火焰。“奴头的笼子，大不了东西们几寸。”

“为什么不求求管家呢？他一定有办法多拿一张通行凭证。”

“通行凭证不是一碗烂粥，随便都能来一张啊。”马三摇头道，“牛老板也不是活菩萨，你见过坏人说自己是坏人吗？”他突然停顿，神情凝重，目中泛潮。“老子不能走啊。老子要是走了，他们岂不是更惨。”

他特别不习惯现在的马三。

随即突然哽咽，马三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才再度说道，“马爷可不是野人，老子来自一个小部落。有一天，来了一支队伍闯进村子里，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绑了起来，窜成一排排......后来，老子就到了棚屋洗兽皮了。这里有老子族人及后代，既然无法解救他们，老子就有责任留下来照顾他们。”

“你照顾人的方式，”他想起长着铁刺的长鞭可没少招呼奴隶。“真他娘的残忍！”

“你还嫩，姜还是老的辣。”马三对他说，“你还是和田老头多学学吧，如果他死不了的话。你若是族长，你会将自己的族人赶尽杀绝吗？”

“你是族长！”他尖叫了起来，无法抑制惊讶。

“族长？哈哈，煮药还行。”马三心酸一笑，站起来揭开盖子，用袖子裹着药罐的边沿，朝一个还粘着干涸米粒的碗倒出药水。随后，将一碗药递给了他，交代道，“去吧，要趁热喝才有效果。”

他小心翼翼端着药碗，生怕把药洒在地板上。每上一阶楼梯都像是煎熬，就算指头烫熟，他仍然咬牙强忍。直到放在床边木头上，才双手捏着耳朵，连着跳了好几下。随即，他唤醒了田老头，喂田老头喝下药水。

“臭小子，你是不是想毒死老子啊。这药又苦又腥，你确定能治病？”田老头的脸揪成一团，像一坨泥巴捏坏的头像，重新躺回床上，许久之后，才缓声催促道。“多多留意通行凭证，毕竟夜长梦多。”田老头有气无力叮嘱着。“回去吧。你盯着也好不了。”

“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野人了。”他挺起胸膛，有一种要独当一面的决绝，野人本就该如此。

“你还是个孩子。回去吧，把衣服带走。”被褥下，再度传来驱赶声。

“你留着吧，我还有很多呢。”他准备离开，却迟疑问道，“田老头，问个你问题，如果我怎么做都会有意外，那我该如何是好？”

“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反正你也搅不坏南方野林。通行凭证啊，我们必须拿到这个东西啊，否则一辈子都只能留在这里做苦力了。要是通行凭证有了三长两短，老子做鬼都要扒了你的皮，片成片丢竹海喂众鬼。”田老头轻轻推开被褥，挤出恐吓他的夸张表情，把嘴巴张到了极致，虽然看起来并没有不同。

田老头居然还能骂人！

“看来你病得还不够重，居然还有力气威胁我。”他呼出一口长气，整个身子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