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扬起了笑容,追问道:“要是牛老板或管家问起,你要怎么说啊?”
“按月已领,从未少过。”田老头毕恭毕敬回答。
点点头,马三挥手道:“睁大你们的狗眼,把石台上的兽皮残肉刮干净了,剩下的学着他们做。新来东西,自己长点脑,机灵点,别让马爷我给你们当奶妈子,否则有你们好受的。”马三不停抖落手中的鞭子,恶狠狠地瞪着破左耳。“这臭小子什么表情,这是要咬马爷啊?”
“马爷,对不住,真对不住。这孩子生来就是个哑巴,不懂人情世故,从来也没有见过世面,不是故意冲撞马爷。马爷大人有大量,不和他一般见识。”田老头立即推着他上前,按下他的脖子点了好几下。“还不给马爷道谢,谢马爷大肚量。臭小子,让你长刺眼。”说罢,边弯腰折了野人的膝盖,转而对马三说,“马爷,臭婆娘的眼神若是不厉害,我也不至于落跑啊。”
“哑巴好啊,不吵不闹,不胡说八道。”马三嘴里嚼着不知物,“惦记你们小命,别惹麻烦,有空打听打听马爷我的手段,滚,滚滚。”
“是是是,马爷教训的是。我们干活去了,马爷您歇好。”田老头急忙拉着木僵的他,朝木台跑去。
稍走一段路,终于挺起背脊。“呸,什么东西。”田老头低声骂道。
腥味越发厚实,风都吹不进来。“我的拳头忍不了他。”他问。“要躲多久?”
“忍一忍。没牙的老奶奶,她才需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生活。我们是男人,男人能屈能伸。”田老头回答。“想想未来吧,喝着美酒抱着细腰,这点忍耐算什么!”
脚下血水越来越浓郁,缓缓流出,在低处犹如暴雨前乌黑的云层。“我更愿意和虎王大干一场。”他咕哝道。“野人王成了缩头乌龟。”
“站住!”身后传来马三的叫嚷。
“什么耳朵!”田老头握紧了他的手腕。转身朝马三跑去,重新站在马三面前,换上狗脸皮,毕恭毕敬问,“马爷还有什么吩咐?”
马三却往后退了好些步,然后扫着他们全身,拉长喉咙拖着声音。“你们不怕冻死?”随即,瞅着他们的衣服,“你们不怕,马爷我怕,不清楚的人还以为是马爷人矮度量小折磨新东西。人前脚进了棚屋,后脚就变成尸体,若是追究起来,谁有空找真相,最后还不是图一个方便,都说被马爷虐待致死。这些年,都不记得头上挂着多少了。”
“一夜赶路,遇上老木桥,掉进河里。”田老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与马爷无关。”
明明是溪。他不知道田老头为何要撒谎。
“河边有老木桥?”马三眯起眼,“少啰嗦,赶紧去那边找些能穿的换上。你们要是死了,马爷还得费力收拾。”
“谢谢,马爷。”
“新来的什么东西,滚。”马三朝地碎了一口黄痰。
顺着马三手指的方向,在一个拐弯处看到几个破筐放在石头上,一片黝黑,无论是石头还是筐。他本能地后退,田老头却硬拽着他靠上前。
“臭小子,你不冷吗?”
点头,又看了一眼那些衣服,他立即摇头。
“你不穿,老子穿。”说罢,田老头就开始翻竹筐。“没那么多讲究,能活命才是最重要的。继续穿着冰衣,不冷死也得病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到时候,马三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穿。”他伸手,也扒拉过来一个筐,随即翻了起来。
转眼,他们已经挑了衣服,一模一样的东西实在没有挑拣的必要。迅速换上衣服,或许应该,他们是用破布把自己包个严严实实。
这时,田老头低头,又翻出一件破衣,将他们自己的衣服捆了起来,上了石头,塞入墙洞后面。
“你们是来做东西的,不是来当少爷的。”马三喊道。
“来了。”田老头牵着他走了出来。“来了。”
马三看着他的眼睛,又骂道,“火珠子一样的眼睛,马爷迟早挖了当下酒菜。还不快滚,是不是要请八抬大轿啊,两位大爷?”
“滚了,马上滚滚滚。”田老头拽着他小跑。
野人之怒被锁在田老头的掌心里,他不得不咬紧牙关,回头望了一眼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