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去斗篷,随手抛弃,抓起乱发往脑后丢,队长双脚跃起,离地五六尺。他的宝剑脆弱如残叶,领头竹鬼举起武器,轻轻碰触抖落纷纷,残片飞散,独留剑骨连着柄。阴寒利器从他的长剑中央直接劈进他的肩膀里,如破翠竹。
竹鬼们难听至极的笑声在林子里回荡,引得冰滴子乱颤。
“暗夜钢军永恒!”轰然倒在血泊之中,竹海里飘着队长最后的喃喃誓语。
竹鬼们一哄而上,趴在地上争先恐后饮用队长的热血。只有领头环顾四周,旋即发出一沉闷声响,竹鬼们起身消逝在竹海里。
而那地上,只剩下队长,像喝醉了倒头身在林地里,一腿打折,两臂摊开。身下没有丝毫血迹,竹鬼似乎连沾了血的腐泥烂叶也一并吞下肚子。
“他实现了自己的誓言。”破左耳想不起来誓言是什么东西,白爷爷没有说过。可队长说这话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热乎乎,就像快被烤熟似的。“他是个勇士。”
许久之后,子金醒来,湿透的裤子已经结冰,像极了人族的烟囱。
竹海里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寂静,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
“队长?”子金试图张开嘴巴,叫唤了几遍,“队长?”
林子里一切就像他的裤子已经冰结,静谧如常。
“队长,我是子金!”似乎还抱着一点异想天开的希翼,子金连连叫唤:“队长!”
幽绿颤颤,荡着光晕,宛如浩瀚无边的绿海,无法看到尽头。又接着叫唤几声,始终得不到回应,子金活动了僵硬的关节。顺下竹树,慌乱寻觅着队长的身影。绕过几棵竹树,子金终于见到了队长。
“队长再也不能开口嘲笑你是个不中用的新兵蛋子了。”破左耳说,但是他仍然走不出黑水漩涡,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如果换作我,竹鬼一定吃亏,绝不会毫发无伤。”
队长的身子,从脖子三分之一出被劈开直下腹部,却不见任何武器卡在其间。没有一丝血迹,血仿佛被抽干,暴雨冲刷过一样干净。
子金伸手触碰他的鼻息,立即“哇”的哭出声来。许久之久,他伸手合上队长的双眼,抽噎着整理队长的衣裳,捡起不远处的斗篷给队长穿上。
“队长,是子金没有保护好你......”子金用衣角擦拭着他对脸的污浊,使其漂亮的脸蛋显现。“队长最怕脏,到了阴间也应该干干净净。”紧接着梳理队长的乱发,束于脑后,恢复他的贵族模样。
眨眼之间,子金却倒地不醒,右手还抓着自己的衣角。
不知道多久,在两只眼睛看见的东西一模一样时,破左耳的身体终于恢复行动能力,顺势下了竹树,来到子金身旁,学着检查鼻息。
先检查子金,还有热气,然后又把手指头伸到队长鼻孔下,冰冷如空气,确实死了。于是,他开始搜队长的腰,胡乱一阵抓摸,竟然没有找到匕首。翻过尸体,搜寻了一遍,还是没有。
“不可能啊。”破左耳十分困惑,“明明就插在这里。”他脱下斗篷,丢在一旁,解开了队长的腰带、剥开衣服,一件件朝身后丢。队长浑身赤裸裸,安静躺在地上,毫无藏匿之处,他把头发都翻了翻,依然不见匕首。“你这个欠揍的家伙,匕首呢?”他怒视着尸体的脸。
“你不是个勇士。”咬牙切齿,他抓起队长的双脚,拖至一旁,刨土翻找,然而还是一无所获。此刻,他盯着那尸体如田鼠,亮出了十个手指头。
再次面对着这张漂亮依旧的男人,破左耳说:“你再也不能叫我脏东西了”。
不知道为何说不出来,他总感觉自己体内,多了一股不一样的气体在流动。那是一种他还没有办法叫出名字的东西,让他的手指头停在空中。也许只有在人族的日子里才能找到名字吧。“我不怕竹鬼,怎么会怕死人,一定是饿了没力气。野人是野林王者,什么都不怕。”
队长的双眼闭着,破左耳往前倒下,四肢在地,亮出右手,低头咕哝:“你不该偷我的匕首。”
旁边的烂叶堆里,他瞥见队长已支离破碎的宝剑,什么样的武器能将宝剑破碎至此?一路尾随他们进林,他记得田老头曾说过;队长的宝剑虽不是罕见至极,但绝不是俗物。他抓住队长的手臂,就像被雷避开的树杈,小心翼翼拼凑回去。他皱眉看看四周,开始对竹鬼的武器有了想法,却信心十足道:“野人的拳头才是最厉害的武器。竹鬼从来不敢进野林。”
就在这时候,子金被雨水浇醒,看见了光溜溜的队长。
“你在做什么?”子金大喊,“走开。野人,不准你侮辱队长。”他举剑戳着破左耳的肩胛骨。
“我什么都没做。”破左耳回答,立即从队长身上离开,然后用下肢站了起来。
腐层抓腿,提脚艰难。“该死的野人,我不准你侮辱队长。”子金的剑往前一抵。“把你脑袋里的肮脏想法给我洗干净。”他踢了一脚竹树,立即倒下一阵暴雨。
“你也脏兮兮的。”他反驳。“队长偷了我东西。”
“胡说八道。”子金怒斥,“队长来自贵族,又不是下九流,怎么可能偷野人的东西。”
“你是下九流。”他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