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敢看起来就是个大笨蛋,就连眼睛都和小白一样。那天之后,只要呆在石洞中,他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白爷爷的肚子。老眼昏花的白爷爷成天醉醺醺的,根本不会留意到他肚子里刚装上的想法。然而,银狼对此却再清楚不过了。有时候,他会异想天开,银狼或许根本就是听得懂人话,只是装哑巴而已。
他敢打小白,大不了打完之后哄哄,就像白爷爷打完他一样。可他知道银狼不能打,这是一种直觉,也是白爷爷叮嘱他的事情之一:狼心。如果他和银狼决斗,他会赢吗?
还未等他问完,木棍和石块已噼里啪啦落地,凡是白爷爷随手可以抓住的东西都砸向了他。“我不是叛徒。”白爷爷咆哮道,“破左耳你这个混蛋,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狼心狗肺的东西,我白养你了。早知今日,当年我就该多养只狗,还能听见几声吠叫。”随即,白爷爷上前抱住了呜呜呜撒娇的小白。“幸好养了你,狗比人忠诚熨帖。”
风刮走了胸口下缭绕的燥热,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白爷爷真的会将他赶出石洞。只要明天拎坛好酒回去,酒水入喉,今天的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该死的家伙,居然咬我的衣服。”他扯着被小白咬坏的衣角骂道。“找个好日子,我要煮了小白。”
银狼的爪子加重了力气,改挠为抓。干涸的泥土散落,转瞬他腿上用鼠皮缝制的裤子,开始呈现原本该有的样子。终于,他妥协了。“好吧,我不煮小白。”他又考虑了一会儿补充道。“饿死都不会。”
得到保证后,银狼才安心趴下,耷拉着脑袋,下巴抵在前肢上,直勾勾看着怪头树后参差不齐的房子。泥土和木头混合而建成的房子肯定没有石头牢固,真不知道做人有什么好,老折腾一些不中用的东西。
“你不该碰白爷爷的匕首,那是他的宝贝,连我都不让看一眼。”他训斥道。“白爷爷真是气疯了才会用石头砸你。不过没有关系,他经常打我骂我,也没有真炖了我。”或许是听懂了他的话,银狼委屈地嘶鸣了几声。“我把你捡回来的时候,就像母狗刚下的小白。如果不是白爷爷命令母狗喂你,你这只脏狼早死翘翘了。”他爽朗笑了起来。“那么小你都饿不死,现在有牙更没那么容易死了。”
银狼立即展示狼牙的威风。
“你是为了我才抢匕首吧。”他心知肚明,双手环抱着膝盖,“你要是开口说话,像狼像野人还是人?”
这次银狼没有出声抗议,只是瞪着它的眼睛,似懂非懂。“你的眼睛真漂亮,在夜晚里还会发出绿光,好像整个野林的颜色都装在你的眼睛里。我也想有一双这样的眼睛,定能将人族吓得屁滚尿流,可惜我不是狼......”
听懂了他的赞美,银狼抬起高傲的下巴。“银,你长大后应该当狼王。野林里再也没有狼比你更威风了。你越长越大,母狗都不敢让你和小白玩耍,它怕你吃了小白。”此时此刻,他的口吻像极了白爷爷教导他,不过银狼显然比他有耐心。
“我也很好奇那宝贝,终有一天,我定要瞧瞧它的厉害。”破左耳躺了下来,双手环绕在后枕着脑袋。“不就是山下人们的一把刀子,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也有可以切开野牛肚子的石刀,一点都不比人类的差劲对吗?只要能切东西,就是好刀子,管它是用什么做的。刀子就刀子,还要取名匕首,真多事。山下的人就是喜欢惹事找麻烦,可他们到底怎么过每一天呢?你也好奇吧!”
银狼站了起来,如临大敌警惕四周,特别是有遮掩物的那个方向,它的眼神直直盯着。
“上次下山,给白爷爷拿酒喝。我在窗子下看到他们吃肉不用手,居然用两根树枝,每人都拿着一碗白白的东西。”他抱怨道。“当野人多自在,烤好的鼠肉和山鸡,左手抓一只右手抓一只,腻口了,就换成兔子和青蛙,又或者果子野菜。我才不要当山下的人,一点都不自由,每天都被关在黄土屋竹楼木房里,就像笼子的小鸟,张开翅膀哪都去不了。”
一声狼嚎率先驱逐,银狼霍然摆出决斗姿态,长尾平翘如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刀。
随即,一阵窸窣声由远而近,朝他们走来。
“可能只是兔子在逃命。”他边说边折下山边的小草叼着嘴里。“你是狼,我是野人,别人怕我们才对。”
声响越发靠近,银毛根根竖立。“人?”他迅速坐起,竖起来耳朵分辨,清晰的脚步声钻入耳朵,已然避无可避。“该死的,真的是人。”
山崖上,多是岩石,无任何遮蔽物。想找棵大树爬一爬,却在远处。还没有等他确定应该往哪个方向躲,银狼已经转身,锥子般的目光嗖嗖顺风射出,摆出决斗姿态面对即将现身的敌人。
五尺多的男人从石头缝隙里穿了出来,兽皮叠穿,最后一层分明是虎皮。虬髯满脸如乱草覆盖,怒视着他和银狼,脚步沉稳向前。背上有箭篓装着几十支竹箭,腰下另有竹篓关着嘶叫的狐狸,左手抓弓右手抓箭正瞄准银狼。
狼毛刺眼如毒针,“猎人!”他拔腿前大声喊道。“跑!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