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田老头摇头,以过来者身份劝说,“一个都够呛,又不是养猪牛羊鸡鸭鹅,何必找一群小子来虐待自己。好在这世界有男有女,男人在外养家糊口,女人在家相夫教子。否则,没有几个男人愿意把孩子养大的。”
“林子里还有个绣娘。”他暗想。
两人闲情淡淡,犹如置身事外的看客,完全不担心他和侍童正生死攸关。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传统的大男人啊。”大块头边笑边说,目光和田老头一致,都直勾勾地盯着他和侍童。
“有何不好。”田老头开口剖心,“老子就见不到女人委屈。天地生男女,女人就该被男人保护。”
“那可不一定。”大块头不敢苟同,“女人顶半边天,就像河水两岸,以前的确泾渭分明,如今早变了,男女混合顶天立地,能者居之,各自发挥,不分你我。”
火光驱黑,暗色已经褪至脚踝,侍童的脸上已经恢复血色,他还在做最后的驱赶。
火光照耀下,那暗色竟如无数的发丝抱团成束,一遇火立即缩头缩脑往来路回撤,就像发尾触碰到火苗,被烧身后立即蜷缩一般。
“聊够了吗?”侍童一脸不悦,“我刚才几乎要被吃掉了,你们俩真不是人。”
“我们肯定是人,但你,我们就不知道了。”大块头从他手上夺过火光,往自己脚底左右迅速来回,照了好几遍才转手给了田老头。“照照,没坏处。”
“我若是被吃掉,化成发丝,绝对不会忘记饱餐一顿。”侍童褪黑已毕,从地狱门口爬了回来,忍不住感慨,“重新拥有自己的身体真爽!”
一改冷嘲热讽,“一个人绝对拥有一张大床,360度任凭翻滚,那才是绝对爽翻天。”大块头难得不赞同侍童的话,“就自己的身体,这么大点地方,能有多爽?”
田老头与大块头不同,对着左脚烧到现在,还不舍得换脚。“床大小无所谓,老子只在乎有没有女人暖床。”终于依依不舍放弃左脚,抬起右脚搭在左膝盖上,左手攀在他身上,“说说吧,这东西究竟什么来头,怎么和头发长一模样?”
目光刷得聚焦在一处。“我也不知道”侍童说。
还没等侍童说完,大块头立即威胁,“好人好事做不得,这黑丝果然是机灵,竟知道谁没心没肺好吃。”扭头对他交代道,“不是每个人都会感恩你的善良。以后啊,不要什么人都救,也许你救的根本不是个人。”
一时之间,气氛极其诡异,每道目光都势必要在侍童身上凿刻出一个洞。
“你”侍童气得说不出话来。“再不赚你银币了。”
“我什么都缺,就不缺银币。”
“不稀罕。”
“这倒是稀罕事了,才一会儿功夫就转了性?”
“酒肆有银币的客人又不止你一个。”
“介绍认识认识,哪个东西比甄爷爷我还富有。”
闭眼一个深呼吸,他横在两人中间,正面对侍童发问,“我救了你,你该报答我。”
侍童一下子没听明白,一脸懵懂望着他。
“说出你知道的全部。”他展示面对老虎时的气势。
“可能是万物生长吧。”侍童耸肩作答。
火光之下,他亲眼目睹了暗色的面目,如发丝纤细,焦味也如发丝,却比发丝还浓一些,然而发丝不会钻入脚底板直接吃人。
“然后呢?”他掏出十足的耐心,等待后续。
“什么然后?”侍童反问。
一个大步上前,田老头推开他,“臭小子,这种人不见棺材不掉泪。”说罢,卷起袖管,准备大干一场。
大块头从另一边攻上来,“你把他当人,他可不一定就是人。既然不会做人,那么我们就应该有教无类,好好教会他应该如何做人。”缓缓移部,眼神示意田老头,嘴角扬起。
“你们想干嘛?”侍童惊呼,趔趄了两三步,立即回头一望,移回原处。“别过来。”边说边小心翼翼地盯着身后。
“还能干什么?”田老头露出了极其邪恶的表情,冷漠如竹海的冰滴子。“你又不是女人。”
诡异感再度袭来,他站起来,注视着四周,回头对侍童说:“他们会让你倒出肚子里的所有秘密。”这次不是脚底,而是脖子,有人在抚摸他脖子,后退至田老头身边,喊了一声。“老头,我脖子。”
随即,火光照在他后脖子上,一路逼到脚底板,焦味极其为弱。“好了。”他告诉田老头。
“还是多烧烧,免得遗漏。”田老头甚是紧张,从头顶到肩膀、双臂,再到双腿,就连指甲缝隙里都没有放过。“头发丝无孔不入,怕是刚刚逃难的时候,钻进你身体里的。臭小子,你确定没了吗?”
心有余悸,他也自我检查了一番,坚定地向鹰眼确定。
田老头转身抡起拳头,冲着侍童,骂道:“狼心狗肺的东西,要是臭小子有个三长两短,老子就把你做成肉酱。还不快说!”
鹰眼犀利,一声大喝,侍童一看势单力薄,便吞吞吐吐交代。
“我也是所知甚少,只是听过这个东西的一个大概。”侍童缩起肩膀和下巴。
冷哼再度自鼻孔射出,“看样子,这叫什么?哦,好像你叫它万物生长是吧,”大块头挥臂招呼,“它好像很喜欢侍童啊,我们做个人情,把侍童奉献给它们。老呆头鹅,您意下如何?”
“甚好!”田老头拽住他,指甲掐着他的手背示意别管。“索性举行个虔诚的祭祀礼。”
果不其然,侍童求助的目光飘向他,可怜兮兮地望着,仿佛他要是见死不救,就是个人渣。
霎那,他理解了田老头的用意,索性往后一撤,面无表情站着。
见他退出,侍童便泄气,只好乖乖开口,道:“我也是偶然从一个鬼国老人的闲聊中听来的。有一种东西,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来历如何?只知鬼国存在它便存在,兴许比鬼国还年迈。但最恨的是它们尤其擅长隐身在暗色浊影中,细如发丝,却似能工巧匠般常常自我编织,如夜如地如树影如人影,能幻化成一切暗色。它们依地而生,如藤蔓攀附,一旦被它们侵入,一丝便能吃掉整个人,至于多久吃完,那就看它们有多少?一丝、一束或一幕的食量肯定不同,速度自然也不同。于是,就得了这个名字。”
听到这里,他觉得自己浑身的每个毛孔都被侵略了。
侍童一口气说完,目光垂落,摊开双手表示,说:“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如果你们还想知道什么,就只能去问那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