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伦挥手作别,目送着众人离开,待最后一个出了门,进而汇入了一群面黄肌瘦衣衫破旧的逃难大军……
“逃得远远的吧!孩子!若我不死,我们还会再见的……”赫伦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
半天功夫,到下午申时中,县城里的百姓已然走脱了大半,有些家大业大的,收拾的细软物品比较多还迟迟没有成行,此外还有一时找不到家人而耽误的,城里留下的百姓多是这些情况拉在了后面。
因为人员还没撤离完毕,驻防的内地卫所军还在忠诚地履行着职责,毕竟在这生活的都是他们的父老乡亲。
元氏北门,对着通向府城的官道上,仍然还有不少逃难的百姓拖曳着身体向这里步行,突然他们的身后现显出哒哒的马蹄声,那些难民正忙不迭让到一旁,一个明军的夜不收正策马扬鞭,从他们中间穿梭,在他身后,仿佛隐隐轰传着一阵奔雷的声响。
“他们来了!”
“鞑子来了!”噗——正在示警的夜不收的喊声戛然而止,摇晃地从颠簸的马上一头栽下,他的脖子已被一支羽箭生生射穿。
“啊——啊——”官道上鞑子奔马疾驰而来,难民忙不迭地跪倒路旁以迎王师,结果却被建奴顺刀收割着人头,叩拜的百姓吓得赶紧向两旁分开,惊慌失措地跳进了道旁的荒田,又成为建奴骑射的靶子,手持弯刀的建奴骑兵操纵着狂奔的战马从他们中间冲过,更多的难民被驱赶着像羊群般惊叫着冲向北门。
“快,关城门!”
新到的守备千户所安副千户下意识地擦了擦眼睛,然后对着下面的士兵发出惊恐地尖叫。
在他前方城北官道上,一匹白色骏马驮着一名身穿白色棉甲的巴牙喇,正以冲锋的速度向着城门狂奔而来,在后面还有几十名骑兵紧紧跟随,这男子右手提一把马刀,背后插着四面红里镶白的旗帜,上面的满文若隐若现。
“快关城门!”“鞑子闯进城了!”
副千户焦急地再次向着城下喊道。
几名士兵却像被点穴了一样,目瞪口呆看着鞑子如砍瓜切菜般随手一挥,那些挡在他们前面的明军人头就一个个滚落在地……这些被杀的城外明军全部都倒伏在路边,没有一个是倒在路中间的……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胆量正面迎敌,可怜他们跑得不够快终究还是挡住了满洲太君的道。
看到夺门在望,一马当先的巴牙喇大吼一声催动战马。
“啊——啊——啊——逃命啊!!”城门洞里的几名士兵一看,彻底失去了胆气,立刻掉头拖着手中的兵器,捂着脑袋一哄而散。
巴牙喇全力催动着战马,堪堪穿过了还未关闭的门缝,瞬间就控马驰到了一名明军跟前,手中长矛毫不犹豫地直刺他胸前,全矛尽没……接着右手又高举马刀向下一劈,另一名明军背后中刀、飞扑倒地,浑身抽搐着口吐血沫,眼见不活了……
终于,还是有不甘于引颈受戮的明军英勇地上前迎敌,挺着长矛刺向马上的巴牙喇,可在长矛几乎刺中的瞬间,巴牙喇猛然一侧身,避开长矛的同时大吼一声,一道上撩的银色弧光划过,正与他错身而过的明军惨叫一声,身体就像被千万斤重量压住般从中间塌落下去,里面的内脏自刀划处汹涌而出,连同被背斩的明军一起堆在巴牙喇身旁。
“啊哈哈哈哈,元氏已下,小的们,给我杀——杀——杀——三日不封刀。”起了血性的巴牙喇在杀散了明军后,跃马扬刀道。
“哦哦哦——”跟在巴牙喇身后的鞑子呐喊着骑马跃入了县城,然后沿着城内的大街一路追杀那些逃跑的明军,包括副千户在内,基本上所有城内的明军士兵,都已经失去了正面一战的勇气,在建奴一路追杀下,全都蜂拥着逃向西门南门,他们推挤着前面挡路的百姓,将他们完全丢给了身后的鞑子。
元氏县就这样不设防一般,任由敌人涌入城池,随着进城的清军数量越来越多,很快就已遍布了元氏的大街小巷,整个元氏县城迅速化为了惨绝人寰的悲惨世界……
“陛下,臣无能,臣刘业嵘有负皇恩,没有守住元氏啊!罪该万死啊!”被卫所千户他们一行架着逃命的知县刘业嵘,虽然被两个兵将夹住,上半身还保持着立着的姿势,一路逃命的他鞋都掉了也不管了,终于逃离生天的他,站在郊外的土坡上,望着这遍地烽烟的元氏县城,头向北方京师的方向双膝跪倒,伏地恸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