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氏知县刘业嵘站在城墙上望着一望不到头的难民,心里泛着苦,县里的储粮早就被吃光了,现在城门外粥铺里的这些可是他私自截留了县里的税银从晋商那里购买的陈粮,看着这庞大的难民如潮水一般铺满了北面的大地,心里明白粮食恐怕根本撑不到后天……但他还是侥幸地问了身边的主簿。
“县尊,看这架势……恐怕到明天一早……包括您购买的陈粮在内,都要消耗殆尽了。”主簿好心地又劝了一句,“……我看粥铺还是撤了吧!这些终究是外乡人,好歹给咱们元氏军民留口吃的啊。”
“都是咱大明的子民,何忍弃之。”他元氏县兵少将寡又无外部援兵,现在连粮食也殆尽的情况下,还怎么守御城池,恐怕建奴还没来,这些没有吃食的难民就要把这座县城给拆了。
刘知县绝望地仰视着苍穹,无语的泪水漫出了眼眶。
“哎——也是……这鞑子都快杀来了,反正早死晚死都一个样。”暗中叹气的主簿抹了抹眼角,朝刘知县作了个揖,道:“县尊,若是这里没什么需要卑职的了,请恕卑职告退了。”
“等等,你……去告诉安千户,说我下令他打开各个城门,火速组织城里的百姓往城外的山里逃跑。”
“县尊,万万不可啊,您身负守土之责,开城放民等同于弃城逃走啊,按大明律是要以失守被刑的!”
“我意已决。”
“县尊,三思啊!您这样可不仅丢掉了您的性命,那可还关乎您身后的名声呢。您千万慎重啊!”
“我知道,今元氏内无粮草外无救兵,虽坚城亦不可守也。快下令打开城门,火速组织城里的百姓往城外的山里逃跑,以免被建州贼惨杀、掳掠。死我一人,可活万人,有何不可。快去!”刘知县道,“付主簿,放心我会殉城的,我会活下来接受朝廷的追责,独自担起这个责任,这样你也能逃个活命,不枉你与我共事一场。”
“县……尊……”跪倒的付主簿痛哭流涕,伏地大哭。
“好了,好了。时不我待,你速速传令去吧!”刘知县拉起付主簿,催促道。
付主簿又重重一拜,方才下城。
刘知县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难民潮,悲呼,“国事维艰何以至此。”
他,刘业嵘,山东承宣布政使司青州府乐安县高刘庄(今山东省广饶县稻庄镇高刘村)人,崇祯九年(1636年)中丙子科举人,崇祯十年(1637年)考中丁丑科第三甲第77名进士,北直隶真定府任元氏县的第63任知县(整个明朝元氏县共有64任知县)。
他,刘业嵘世受国恩。其祖父为“寿官”(寿官:明朝出现的一种官名,只在恩诏颁布时才得以赐给。当时被评为寿官是一个县都很荣耀的事情,整个明朝近三百年的时间里,仅授过十九次,累计也只有几百人被评上);其父辈兄弟3人全部为庠生;到刘业嵘这一代,堂兄弟共13人,其中:进士1人,太学生1人、庠生11人。
可从今以后,世人都将以他为耻,也许他的名字将在史书打上卑鄙的叛国者的印记,永世背负着骂名,但他亦无怨无悔的做了。
元氏县令刘业嵘手扶着女墙,觉得自己“为百姓立命”的他俯视着城门外的那一张张绝望的脸,放声悲歌:“
遥望中原,荒烟外,许多城郭。想当年、花遮柳护,凤楼龙阁。万岁山前珠翠绕,蓬壶殿里笙歌作。到而今,铁骑满郊畿,风尘恶。
兵安在,膏锋锷。民安在,填沟壑。叹江山如故,千村寥落。何日请缨提锐旅,一鞭直渡清河洛。却归来、再续汉阳游,骑黄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