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黑风部队!”老汉身体一颤,险些摔倒在地。陈到扶了他一下,奇怪道:“老伯,您怎么在发抖?”老汉咳嗽了一声,道:“唉,你们不知道?可是我们却是清楚得很啊,这黑风部队乃是活跃于冀州、青州一带的刺客部队。他们······他们在这里作案无数,而且相当高调,他们好像并不是袁绍的手下,但是袁绍似乎也不管他们。”
“首领不是鞠破军,那就是鞠义。”赵云道:“袁绍之所以对他们在北方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不就是有些忌惮鞠义的本领和实力吗?眼下鞠义被袁绍赐死,鞠破军和黑风部队自然也就背叛,现在估计也再不受袁绍管辖,在周围必然就是为所欲为了。袁绍把注意力都集中于对付曹操,估计也无暇整治他们。嘿嘿,不得不说,袁绍这一步棋,走的真是差极了。也算是我为各位一起奋战的弟兄们报了一次仇吧。”
“想不到他们居然会来到我们这么偏僻的地方!”老汉感叹道:“我说啊,咋们这穷地方平日里也就是那些小盗贼才会光顾,没想到这支千人部队也会来洗劫?”
“千人?”陈到有些惊讶道:“他们有那么多人?可是昨天充其量也就一百多啊。”老汉一听,疑惑道:“这就奇怪了,他们黑风部队确确实实的是有实打实的一千人的。也许是在以前作案的时候损失了些吧。”
楚昭想了想,解释道:“原因其实也挺好解释的。他们就算以前有些损失,也不至于损失了一大半。其实这里离青州袁谭的军营不远,黑风部队说到底也不能在人家眼皮子地下作案,所以只能派出少数人,相信他们大部分人应该也不会离得太远。只不过他们没想到派出了百人却依旧没能成事。”
“死人!唉,又是死人!咋们镇子上啊,每天几乎都会死点人,没想到啊,这次死的格外多。”老汉叹了口气走到了对面的窗边,往下看了看道:“对了,你们为什么对这个峡谷这么感兴趣啊?这里被称为暗黑鬼谷,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什么?”赵云一听,情绪激动的拽住他的衣袖将他扯到自己面前道:“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掉下去肯定就死了的意思吗?”
“啊?什么什么?有人掉下去了?”老汉被赵云晃得有些找不着北,奇怪道:“为什么要掉下去?这么高的地儿是有多蠢才会往下跳啊?”
赵云听他胡诌八扯,说的完全不知所云,气得怒骂道:“闭嘴!你以为有人会主动跳下去吗?说重点,说重点!到底会不会死?”那老汉对他很是恐惧,只是舌头打颤道:“这······这······”还是楚昭和窦香将赵云拉开,道:“子龙(师兄),你这样凶,是问不出东西的。”
陈到道:“老伯,您就说重点吧,人命关天啊。”老汉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道:“我个人认为啊,如果有谁跳下悬崖了,那不就是不想活了吗?就算他还能活,也救不了了,干脆提前准备后事算了。”
“你······”赵云又要朝他冲过去,陈到连忙拉住他道:“子龙!你······你冷静点,他······他不懂事,你也······也不能不懂事啊。”楚昭伸手示意赵云冷静,对那老汉道:“老伯,您就别管到底人为何会掉下去了。这峡谷下面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番情景啊?您就告诉我们这些,还有如果真的有人掉下去了,到底会有几成活着的机会?”
“嗯······”老汉想了想道:“据说······这里下面是一条深邃无比的黑河,水流湍急,里面······有很多尖锐的石头······”
“什么?”赵云奋力挣脱开陈到和窦香,狠狠抓住老汉的双臂,道:“也就是说······也就是说,活不了······”他不敢往下想,松开手低着头走出两步,便抱住柱子不住地撞头。窦香也不劝阻,只是跟在他身后低着头一言不发。
老汉捂着被掐痛的双臂,看着赵云道:“如果真的有人掉下去了,那是他老婆吧?我看他这么疯狂的样子,十有八九咯。”楚昭见他想走,拉住他道:“哎老伯,如果摔下去的话,真的就没有活路了吗?”
“其实······也不一定。我说那什么水流湍急和深邃无比那都是真的,我们去过那里的下游,的确如此。不过尖锐的石头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了,那都是我们的祖辈传下来的说法,其实呢,他们自己有没有下去看过,也没人知道。我个人认为呢,人命难得,既然此事还未有个结果,就没到放弃的时候,对吧?”说着,笑呵呵的走了出去,不住地把玩楚昭给的银子。
陈到走到赵云身后,拍了拍他道:“子龙,现在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老伯说得对,我们还未完全丧失希望,理应去寻找云禄才是。”窦香也道:“子龙,现在不宜再浪费时间了。”
“嗯······”赵云哼了一声,道:“是啊······那老伯说有下游,我们······我们这就去那下游看看。”四人刚刚走出客栈,突然看见孙乾带着不少人赶了进来,他一看见陈到和赵云便上前道:“赵将军,你也在这啊。陈将军,出事了,主公叫你快快回去呢。”
陈到看着他一副十万火急的样子,奇怪道:“怎么了?公祐,主公他又出了什么事吗?”孙乾道:“三个月前袁绍派遣了颜良进军白马,一直围攻却并未攻下。曹操没有立刻派兵支援,而是引兵至延津,似乎渡河要攻袁绍后方,使袁绍分兵向西。结果这些却都是伪装,袁军围攻白马的兵力一时有些不足,曹操便派遣轻骑军队突击白马。颜良防备不足,竟被一举击溃,连他自己也丢了性命。”
“什么?”陈到吃惊道:“颜良死了?”在他印象里,颜良一直是袁绍手下的第一猛将,没想到竟一战丢了性命。楚昭和赵云也都震惊不已,在赵云看来,曾经与他战得平手的文丑比起颜良都要稍逊一分,没想到颜良反而这么早便被击杀。楚昭心道:“颜良吹得那么厉害,怎么这么容易就死了?是曹操的军队太厉害,还是他太弱了啊?”
孙乾又道:“正是如此啊,曹操解了白马之围后,便迁徙白马的百姓沿黄河向西撤退。袁绍因为颜良的死震怒不已,要率军渡河追击,同时还命令主公和文丑一同追击,誓要为颜良报仇。文丑调兵极快,已经调集了好几千精兵奔赴了白马,主公和傅将军、邓将军和卢将军他们全都赶去了,就差陈将军你了,所以陈将军你还是快点跟过去吧。”
陈到很是为难,转头对赵云道:“子龙,此事······”赵云却凛然道:“叔至你尽管去吧。云禄让我去找即可,放心,此生若是不能娶云禄,我绝不会再娶他人。毕竟······这都是我的过错。”说着,便牵着窦香骑上夜照玉和窦香的马迅速离开。窦香自始至终一直深情的望着他,顺着他,并未说一句话。
孙乾倒是奇怪道:“这窦姑娘难道不是子龙的妻子吗?怎么子龙还说那么奇怪的话?”陈到叹道:“公祐,此事复杂,等子龙解决了之后,你定会明白。我们快走吧,主公还等着我们呢。”便带着楚昭一同上马,跟随孙乾奔赴白马前线。
马云禄被人踢出窗外,自知无法得救,绝望的看了赵云一眼,却只看见他奋力击退敌兵的身姿。她眼中的痛苦瞬间盖过了所有的绝望,在空中一闭双眼,夹杂了无限情感的泪水,落了下去。
时间是如此的漫长,以至于她根本不知她落到了哪里。重新睁开眼后,屋子、窗子、赵云和鞠破军等人全都消失,眼前只有者无尽的黑暗。她暗暗道:“这就是地狱吗?我······我终究还是死了?呵呵呵呵呵呵。”她有些自嘲的笑了起来:“马云禄啊马云禄,白白爱了一个人,终究却看着他死去,这一切······值吗?”
她并未伤感多久,又奇怪道:“这么感觉来看,死亡······似乎也没有那么痛苦啊。我怜悯了那么多死去的人,还以为他们遭遇了多大的折磨,也许······死亡对他们来说还是种解脱。感谢······感谢上天,将我从痛苦之中解脱出来。”
“啊!”直到她被树枝刮中,那痛感才将她从思想之中揪出,转而身后一阵冰冷,飞溅的水花扬在她的眼前,蒙蔽了一切的光景。随后,头脑的混沌让她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在黑河之中随波漂流。
等她再次挣开眼睛,那已不在之前的冰冷之域,而是在一张草床之上。她很是惊恐,“腾”的坐了起来,惊叫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什么?”一声苍老的质问之声在她耳边响起。她刚想朝着那声音看去,却被后背的疼痛重重的刺激到,她清醒的意识到:“是的,我没死······我还没死······”
“什么你想死你不想死的?你又没死。”苍老而深邃的声音又一次响起。马云禄一看,只见一个鬓髪皆白,却腰杆挺拔的老者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的木凳上,不知是在自言自语的哼唧什么。她看了看四周,这房屋很小,只有自己身下这么一张床,却收拾的十分整洁,家具也都是清新的木制品,倒是散发着阵阵香气。里面种植了各式各样的植物,呈现出绿色与棕木色相交汇的景象。
马云禄看着那老者扫了自己一眼,眼神便扫到了其他方向,心里也猜到了自己是他所救,连忙答谢道:“多谢老伯您的救命之······”那老者连连摆手道:“别,你谢错人了。我一把年纪了,哪里搬得动你?救你的人在那。”说着他朝着门外一指。
马云禄朝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似乎看见了有人影若隐若现,心道:“原来还有人,我说为何这里只有一个老伯,或许······是他儿子吧?”便勉强扶着旁边的桌子下了床。
老者看着她双腿还在不住地打颤,突然露出一丝笑容道:“姑娘,对你的那位救命恩人,切莫露出你柔弱的一面。”马云禄奇道:“为······为什么?”老者并不回答,只是闭上双目靠在后面木板上道:“你照做便是。”
马云禄也不好打搅他,只好扶着墙走了出去。只见门外一身材魁梧的壮汉,正坐在木椅上似乎正在研究他手上的另一个木凳。他上身并未穿着什么,肩膀上挂着一件草衣,在阳光下照耀着一身汗液,却难掩身上一股男子气息。健硕的胸肌和手臂肌肉似乎是在诉说他身份的不凡,古铜色的皮肤和蓬乱的头发虽说让他的外貌不那么出众,但光看他的侧脸,马云禄就敢确定,他定然是个英俊美男子。
不等马云禄开口,这男子便先道:“谁?”转头一看她,马云禄脸色本就苍白,再被他这么一看,更站不住,扶着门框这才没有摔倒。那男子猛然站起道:“姑娘,你没事吧?你身子没好出来干什么?”
马云禄却呆呆的瞪视着他的面容,他的五官自是标致俊朗,但是左脸以及额头各有一条醒目的伤疤,而且看起来并未痊愈,显然是不久之前所伤。马云禄不禁叹道:“可惜,可惜。”
男子笑道:“什么可惜?”马云禄坐落在地上,也不隐瞒,道:“公子你相貌英俊,可是上天不长眼啊,怎么把你······”
那男子一听,摆手道:“不要叫我公子,我可不是什么公子。你叫我将军好了。”“将军?”马云禄更加奇怪,道:“将军······敢问你是哪家的将军?”看着他双臂上有着些许刮破的伤痕,她心里疑惑:“他是经常做这些修木头的活吗?”
那男子托腮道:“恐怕你不会相信我,而且会当我是个疯子吧。”说着拿着一旁的柴刀,仔仔细细的给他手中的木凳修整。
马云禄看着他能够轻松一只手举着那木凳,心道:“他力气不小,不过看他使刀的手段还稍显笨拙,显然这种细活他做的不多。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展现出一丝内力,应该不是什么出名的将军吧?”想到这,她还是道:“不,将军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哦?”男子停下手中的活,甩了甩手中的木凳又将它接住,道:“那我就和你说实话了,我乃孙策孙伯符,在江南的时候,有些人都叫我小霸王。”
“什么?”马云禄把眼一瞪,哪里相信眼前这个落魄汉子便是威震江东的霸王孙策?她爽朗的笑了一声,道:“将军,你就别开玩笑了。你若真是小霸王孙策,不在江东治理自己的土地,跑到中原来修凳子做什么?”
“不是修凳子,只是陶冶情操、修养身心而已。”男子一边继续修整那木凳一边答道。他看了看马云禄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不过你既然知道我,想必你的身份也不一般吧?姑娘,你又是谁呢?”
马云禄也笑道:“将军,我想你也不会相信我的话,也会以为我是疯子吧?”男子倒不着急否认,凝神道:“你先说说看,我再回答。”马云禄便道:“我叫马云禄,你应该不知道我,但我爹是马腾,我哥哥是马超。你应当知道他们。”
“哦?西凉马腾的女儿?”男子半信半疑道:“西凉和中原关系比较紧张,你一个人也敢孤身来到中原?你为何要冒这么大险?”马云禄一听,眼色又暗淡了下去,叹道:“这也是我后悔的地方,我······我为何要来此?”
男子有些奇怪,刚刚道:“马姑娘······”忽然脸色一变,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里面哪老者听见声响,跑了出来,严肃道:“怎么?又痛了?”男子脸色忽然苍白了许多,额头上也冒出许多豆大的汗珠。此时他已无力回答,只能奋力点了点头。老者连忙道:“进来,我再替你抵御。”便架着男子想要走进屋内,男子的体重甚重,虽然距离很近,但两人走得依旧艰难。马云禄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担心不已,不顾自己腿脚不稳,也帮他俩一起走进了屋内。
老者扶着那男子盘膝坐在一张木桌上,自己也坐在了他背后,喃喃道:“你中毒后,禁受不了江南的潮湿气候,我才带你来此。不过我也说过,无法确定这里的干热的气候是否适合。你可得挺住。”男子的嘴唇一阵发紫,咬牙道:“这都是······是第几次了······来吧······”双手各自抓住对面的手腕,同时将挂在他肩膀的草衣直接塞进了嘴里。
马云禄在一旁看着骇然,坐在凳子上思索道:“这老伯伯刚才说他们是来自江南,还说这位将军是中了毒,受不了江南的气候才来此。那么······他真的是小霸王孙策吗?他······他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
她刚想到这,那老者突然运功抵在了男子的后背,男子哼了一声,嘴里不住地发出呜呜的叫声,手掌也发劲用力的掐住手臂。马云禄看着老者的左掌突然收回,在男子的后背各处穴道点了起来,没点一处,男子上身的颤抖都会剧烈几分,同时他的头顶不住的冒出几股细微的黑气。
马云禄清楚的感觉得到那是毒素,心道:“不好!他······他真的是中毒了······”知道自己是什么忙都帮不上,只得在一旁默默地祈祷,愿上天保佑他平安无事。
等老者将他背后处处穴道都打了一遍之后,他便重新撤了左掌在身前一凝,又抵在了他的后背。男子又“呜”的发出了沉闷的呼声。马云禄听得出那是多么沉痛的声音,不知为何心里也难受不已。只见他双掌其实也没什么指甲,却也被抓出了数道血痕。马云禄心道:“怪不得······怪不得他手臂上会有那么多伤痕,原来并不是干活伤的,是他······是他自己抓的。这······他承受的这究竟是有多痛苦······”心里越来越相信他便是传闻中称霸江东的孙伯符了,毕竟在她心里,也只有他们这类人才能够承受此等痛苦。
又过了许久,马云禄的心情已从急切转变为了平静,毕竟着急是没有用的。他们俩既然都在坚持,自己便没有着急的理由。终于那老者缓缓将双手放下,又闭着眼睛自己运起功来。男子的双臂无力的垂了下去,被抓着的地方已是鲜血淋漓,伤口虽然不深,却也透出了血液。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嘴巴一张将几乎被咬烂的一坨草衣吐在地上,似乎想要说着什么,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马云禄见他想要起身,却根本控制不住身体,向着旁边就要滚下来。马云禄一惊,立刻伸手将他扶住,却不小心摸中了他的心口,那结实的肌肉的触摸感是那么的真实。男子的吐气就在她耳边,给她一阵阵温暖之意,让她脸不禁一红,奋力将他托住,帮他重新坐好。
男子也不说话,只是不断的用鼻子喘着粗气,并用感谢的眼神看着马云禄。马云禄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看着他大大的眼睛,转过身去,不看着他道:“将军······痛苦吗?”
她本以为男子并不会回答,没想到他却用沙哑的声音回答道:“痛苦,非常痛苦。但是却痛苦的让我不能说我痛苦。”
一听这话,马云禄更加确定了他的身份,立刻拱手道:“马云禄有眼不识泰山,竟认不出孙将军,还请孙将军见谅。”孙策嘴角一扬,道:“不必如此,你······你的力气不小,我看你的武功定然也不低。你受到的创伤,我想并不仅仅在于身体,更多在于内心。”
“内心?”马云禄眨了眨眼睛,并不愿意承认。孙策叹了口气,道:“我离开的时候,我妻子的眼神和你的一模一样。”
“这······”马云禄忽然感到了无比的哀伤,为孙策,也为他的妻子而惋惜,同时对自己的未来也充满了迷茫。孙策还想说什么,他身后的老者却挣开了双眼道:“行了,你身子这么虚,还不老老实实的休息?有什么话睡一觉醒来再说。”孙策点了点头,一把将地上的草衣捡起。老者也起身又重新坐到了一旁的座位上,孙策便在那木桌上一趟,将草衣盖在身上便闭上了双眼。
“这样······真的合适吗?”马云禄觉得就睡在这个地方对身体不仅没好处反而有伤害。那老者却以为她嫌弃孙策,笑道:“伯符,现在有姑娘在了,你这一身臭汗就不怕影响到人家?”马云禄连忙道:“没有没有,没有问题。”忽然她肚子叫了一声,她这才感到了令人慌张的饥饿感。老者一看她的神情,笑道:“那我是知道了,姑娘,你睡了整整三天。我们只喂了你些许粥,现在饿了吧?行,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
马云禄看着似乎已经睡着的孙策,担心道:“我们出去了,那孙将军怎么办?”老者道:“咋们这一个穷地方,你觉得谁会来抢来偷?就算谁眼力见不好来了,这里的可是小霸王孙策,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惹他?走吧,不会有事的。”便率先走出门去,马云禄有些担心地扫了孙策一眼,只好跟了出去。
老者心里其实还是放心不下孙策一个人在屋里,和马云禄直接选了隔壁的一家饭店。马云禄向他问了事情的经过,原来孙策在外出打猎之时被刺客袭击,虽然成功杀了刺客,他却受了重伤。刺客的武器上都涂有剧毒,那时华佗并不在江南,光凭他的徒弟医不好孙策的剧毒。眼看孙策生命垂危之时,是他于吉正好在江东传法,告知了江东众人唯一解救孙策之法。但是如果将孙策带离江东,江东将会群龙无首。众人终究不能看着孙策就此死去,只好答应了于吉,由孙策假意授命将于吉抓入大牢并严刑拷打致死。同时于吉偷偷带着孙策离开,一路北上到达此地。孙策的位置则由他刚刚年满十八的弟弟孙权接任。
马云禄好奇道:“于先生,您将孙将军带来这里,有多大的把握能够治好他呢?”于吉抖了抖眉毛,用无可奈何的语气说道:“此乃天意,这把握什么的东西都是虚的。就算是有十成的把握,不顺天意,还是活不了。”
“啊?”马云禄瞪大眼睛道:“那······那也就是说,孙将军到此受了那么多苦,活下来的概率依旧很低咯?”于吉点头道:“是啊,这也是我钦佩他的地方。明知几率近乎没有,他也要拼死一试。若是他没这个心思,我也不会陪他来这里。好好的在江南传法不好吗?还让江南的人都觉得我死了?”
马云禄道:“那······为何孙将军要制造出他杀了您的假象呢?”于吉“嘿”了一声道:“这就是他高明的地方了。他这伤啊,实在是难治。我和他的家人们和手下都说了,即使我将他带走,也不能怀有什么期望。毕竟这毒已入骨能存活的概率太小了,他的那老母亲和美人妻子本来是坚决不允许,还是他坚决的说如果不走他必死,倒不如拼一次。如果活了,他会回来孝敬母亲、疼爱妻儿,且决不再沾染已经给了他弟弟的位置。为了让人认为他真的死了,他便传出假消息说他杀了我,结果他自己也被天谴而死。这样世人都会觉得是他咎由自取,而让他弟弟名正言顺的继承他的位置了。”
“咎由自取?”马云禄不太理解。于吉道:“这还不简单?我不仅仅是去江南传法,也是治病救人、济救百姓的,我名声多好啊?被他杀了,人们能不说他咎由自取吗?”
“啊?”马云禄叹道:“他······他干嘛这样毁自己声誉啊?”于吉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他的名声差了,百姓们自然会对他的继任者抱有更大的期望,只要他弟弟干得好,必然深得民心。唉,他的考虑实在是周全,可惜啊······那个位置永远不会属于他了。”马云禄一听,也陷入了沉思。
等两人返回木屋,孙策兀自倒在桌上呼呼大睡,于吉也重新坐在了之前他一直靠着的木椅上又哼唧了起来。马云禄眼看着天色已晚,在门口孙策刚才修木凳的地方转了又转,脑海里尽是赵云撇下自己相救窦香的情景。她难以自己,也难以释怀,自己好不容易原谅了赵云并理解了他的一切行为。没想到在那如此关键的时刻,他却选择了相救窦香而丢下了自己。更让她心寒的是,当时自己唯一用作支撑的绳索也是被赵云亲手一枪扫断的,在她看来,赵云不可能不知道。幽幽的叹了口气,马云禄心道:“也许这就是命吧,我跌落下去,也并未看见他有什么行动。但我终究还活着,也许上天还有什么任务要我去做。”
“想什么呢?”马云禄一看,孙策已经换上了之前的草衣,搬着凳子坐在了门口,连忙摇头道:“没什么。”却不知眼中晶莹了泪珠已经暴露了自己的想法。
孙策还不点破,只是指着她的眼睛道:“你的眼神不太对嘛,这是什么心情?”马云禄一听,擦了擦眼睛道:“不······我只是很同情你。”
“同情我?”孙策一怔,随即苦笑着摇头道:“不,你不应该同情我。需要同情的人成千上万,同情我一个事业有成的人做什么?”马云禄道:“难道你不需要同情吗?你失去了你的一切啊,你的权力地位、你的家人朋友,难道······”
孙策一边拿着水袋喝着茶水,一边摇头道:“不,你说的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如果死了,那你说的这些都毫无意义,全天下成千上万的无辜的人被残害、被屠杀,你在这里同情我,倒不如去同情他们。像你所说的一般,失去了权利地位、家人朋友,自然是痛苦的,但我毕竟还活着,这就比那些人要幸运得多了。”
“活着······”马云禄自言自语道:“活着······真的那么重要吗?”孙策一听,笑道:“我相信你一定不是自己跳河的,要不然你苏醒了之后也会立刻寻死。而且你现在似乎是死去了一些生活上的希望,我猜啊,你是为情所困。”
“什么?”马云禄愣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孙策指着自己的眼睛道:“马姑娘,你的眼睛已经说明了一切。情究竟是缘,还是劫?这是一个值得追寻的问题。其实每一份感情都是缘,但也都是劫,只是这个劫有的时候不会出来。马姑娘,我走的时候,我妻子就是这个神情,我永远也忘不了。所以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切勿因此失去了希望。”
马云禄听着他语气平静,似乎并未带着任何情感,奇怪道:“孙将军,你就不想你的妻子吗?”“呃······”孙策的眼眶似乎红了些,他用力掐着自己的鼻子,思索着道:“当然······但是不能。我此次离开背负着太多人的希望了,我的任务就是让自己活下来。但是我不能运功,也不能带有太多的情感,否则我会死。因为我知道为了大家我不能死,所以······一切的一切我都可以忍······”
“这也太难······”马云禄又想到刚才孙策在承受于吉对他运功的时候,叹道:“也是······那么痛苦孙将军你都能忍,这些想必也能坚持下来。”孙策道:“现在已经好多了,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不论是否发作,每天的子时、卯时、午时、酉时四个时辰我都必须接受运功。那种日子有多难熬?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了,但是那种日子我都经受住了,未来想必也没什么更可怕的了吧?所以啊,马姑娘,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死更可怕的了,不论遭遇什么挫折,都没必要和自己的生命过不去。世人心中的孙策已经死去了,但是我还活着。”
马云禄心里暗暗赞叹,却又不得不叹息道:“孙将军,感谢你对我的鼓励。但是你我的遭遇毕竟不同······”孙策一听,奇怪道:“你不会要寻死吧?”马云禄连忙解释道:“不不不,我不会寻死······”便把自己和赵云、窦香的经历都说了一遍。
孙策凝神细听,终于挠头道:“看来情这玩意到底还是说不太清啊。马姑娘,不过情在你这里倒是成了毒啊,还是解不掉的毒。不过我想你们之前的感情那么真挚,想必他是有原因的。你在听他亲口承认之前,还是不要妄下定论的好。”
“那可不行。”马云禄道:“他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最爱我一个,到了紧要关头还不是靠不住?不行不行,你们男人若是光靠嘴,我是不相信的,得拿出行动来。现在来看,他是没什么行动能够证明了。”说着黯然落泪,显然是非常希望赵云能够证明。
孙策又喝了口茶水道:“不过你还是见了他再说吧。依我看他先去救另一位姑娘更多的是因为责任,他不能放任另一位姑娘去死。对于你,他若是救不了你,恐怕他也不会独活吧?你摔下河里,他肯定发疯似地找你,若是找不到你,估计他也会寻短见了。不过这都是我的猜测,只是希望你不要太过着急的定义了他。唉,我自己都败给了情字,怎么现在反而还来教导别人了?”又自嘲的笑了起来。
马云禄当然希望他说的是真的,正要开口,忽然外面风声一紧,有几道黑影从空中飘过,落在了各处屋顶上。
孙策毫不在意的又喝了口茶,喃喃道:“什么东西?在这种时候穿的这么怪是要打家劫舍?”马云禄却清楚的认得他们乃是黑风部队的人,连忙起身要拉着孙策进屋。孙策奇怪道:“干嘛?你认得他们吗?”马云禄道:“他们就是将我击落的人,估计来这里也是为我而来的。来者不善,我们还是躲一躲吧。”
孙策“哎哟”了一声,道:“看起来那个鞠义的儿子对这里挺了解的嘛,老东西别闭目养神了,该动手了!”伸手将地上插着的柴刀拔出,跟着马云禄一起退到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