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阵疑惑涌心头,戴文忠有无数个问题要问这乞丐婆。
然而这时,禁军赶来了。首领面色铁青,气不接下气的喝道:“戴文忠,哪里跑?”
戴文忠自知难以幸免,索性道:“谁逃了?我肚子疼想如厕而已。你们专程跟来还真是有劳了。”
说罢笑了笑:“咱们走吧。”却不再向角落里看一眼。
但他能感觉到,乞丐婆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自己。
戴文忠被带到皇城,文武百官早到,站在大殿等候。
等着他的还有怒气冲冲的皇帝和一旁端坐于绣墩的何贵妃。
“戴文忠,你可知罪?”皇帝怒喝道。
两旁的禁军不由分说,以金槊叉住戴文忠的脊梁,口中发出一声似啸飞啸的呼叱。这叫“龙怒”,用以震慑奸佞,今天却被用到戴文忠这等忠臣身。
戴文忠的脸贴在地,勉强道:“陛下,臣实不知犯了何罪……”
“你还装!”皇帝震怒,抓起一柄玉如意向戴文忠掷去,如意虽未命中目标,却在地板摔得粉碎,发出凤鸣般的清响,也算起到些许作用。
大臣们一个个鼻观口口观心,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这当口说话,只怕是活腻了。
戴文忠忽的却瞥见一旁的佐藤良介。
良介紧盯着他,微微摇头,似乎在告诫他不要和皇帝硬抗。戴文忠知道,良介救得了他一次,却难救他第二次。
然而他一冲动,却将这些顾虑尽数抛于脑后。
因为他根本没有做过任何损害朝廷的事,清白是不容置疑的。甚至,他在来的路还以为宫中有什么变故,做好了以身殉国的准备。这样的人不应该被冤枉。
戴文忠微微挺起背大声辩解道:“陛下,臣无罪!”
“你还敢说……”皇帝已经气得语无伦次,对端坐一旁的何贵妃道:“爱妃,你告诉这佞臣他罪在何处!”说罢重重坐回到椅子。
何贵妃站起身,盈盈下拜:“是,陛下。”然后款款走下御阶,对戴文忠道:“左相,何必死不悔改?也许你老老实实认错,陛下会给你个痛快呢。”
戴文忠看见她就来气,恨恨道:“呔,妖女!你祸乱朝纲,早晚死无葬身之地!”
何贵妃一笑:“本宫可没那么大能耐。既然左相不愿承认,那咱们就来对质,免得世人说陛下和我冤枉你。我且问你,你可听说过‘不死金丹’?”
戴文忠不由自主的浑身剧震。
金丹,就在他的胸膛中。但他知道事关重大,这不仅涉及到自己,更关乎妻子的安危,于是便冷静的答道:“当然听过。那是秦始皇、汉武帝孜孜追求的东西。”
何贵妃又问道:“有传言说尊夫人,也就是晗月公主当年驾船出海,曾觅得金丹一枚。左相可知道此事?”
戴文忠微微心安,她说“传言”就证明还没拿到确实证据,自己死不承认,她定然没辙。
想罢矢口否认道:“不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戴某对这种事向来不感兴趣。”
“你妻子的事情,你做丈夫的竟会不知?”
“夫妻之间,各自不知道的事情多了。恐怕贵妃过去做的事和以后的图谋,皇也未必知道吧!”
皇帝面色阴沉,怫然道:“该杀!”
何贵妃却不恼,点了点头:“那好。咱们就请晗月公主过来对质。”说罢轻轻击掌,两个如狼似虎的禁军揪着蓬头垢面的李晗月走殿来,一把将她掷于地下。
李晗月身尽是血痕,脸也多了两条檩子。可她兀自怒目圆睁的骂道:“姓何的,你这无耻之人!”
戴文忠一见她,眼泪就下来了,颤声道:“晗月,你受委屈了。”
李晗月一见相公,便再也无法保持强硬的姿态,仿佛战士卸去铠甲般变成了另一个人。她含泪伸出手,高呼道:“戴郎!”
戴文忠也伸出手去拉他妻子,可两边的禁军将人各往后一拉,两人的指尖虽近在咫尺,却始终没有碰在一起。
殿众臣见了这一幕无不心酸。
戴文忠万没想到何贵妃会以妻子相要挟,他顿时口气软了,低声道:“贵妃,此事与我浑家无关,还请你高抬贵手放过她吧。”
何贵妃淡淡一笑,附在戴文忠耳旁低声道:“左相,皇和公主毕竟是亲兄妹,有这层情分在,你还怕她有什么不测吗?只要你交代金丹的下落,本宫可以保证公主的人身安全。”
戴文忠心头一酸,低声道:“让我起来,我说就是。”
何贵妃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对两名禁军使个眼色。叉着戴文忠的大槊松开了,戴文忠站起身对皇帝说道:“陛下,臣有个疑问。如果说臣服食金丹是濒死之际为了救命,您还会怪罪微臣吗?”
皇帝暴跳如雷,额头的青筋根根可见。指着戴文忠骂道:“好哇,你果然私吞了朕的金丹!”
“陛下!”戴文忠哀告道:“当时的情况危在旦夕,若不吃金丹臣将立即死于非命。即使如此,您也认为臣有罪吗?”
“放肆!戴文忠,这还用问吗?金丹只有一粒,只能属于天子,你何德何能敢觊觎朕的东西!”皇帝没有直接回答,但态度早已说明了一切。
戴文忠失望的点了点头。“如果……臣说自己不想长生不死,只想与晗月公主白头偕老后再从体内取出金丹奉还陛下,您也是不会相信的了?”
李晗月听了这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戴文忠是何等人,满朝文武心中自有一杆秤。此人虽难免迂直,但确确实实是个忠臣,他能说这话大家并不感到奇怪。
问题是只有皇帝不相信这种说辞。他似乎已经出离愤怒了,似笑非笑道:“戴文忠,你这是拿朕当三岁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