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不对。”陆恒摇了摇头。“与村民身的伤口不符。”
“陆大人,想造成那种伤口有很多种办法。”赵县令道。“可以用特殊的手法模拟,或干脆让几头猛犬去撕咬都可以达到一样的效果。因此这并不能成为判定凶犯标准。重要的是行为模式。”
“行为模式?”陆恒奇道。
赵县令点点头:“是的。如我所说,‘羊头鬼’是个连环杀手,手底下已经有几十条人命。这个贼人的特点是特别凶残、特别冷血,而且有种近乎扭曲的道德洁癖。过去他下手的人都或多或少犯有罪行……”
“可那些村民都是无辜的。有道德洁癖之人会把他们都杀掉吗?”陆恒问道。
“会的,陆大人。”赵县令打了个寒噤“越是那种人越会做出残暴的事。他们是疯子,道德观和你我完全不同。咱们认为伤害别人的生命是罪大恶极之事,他们也许认为根本没什么。
咱们没法知道疯子是怎么想的,哪天要是知道了,离疯子也就不远了。
这个‘羊头鬼’一定是受了某种刺激,或得到了某些启示。若咱们能从这一方面入手……”
这时忽然外面响起脚步,赵县令立刻停住话头,警惕的问道:“谁?”
“老爷,是我!”只听一个稚嫩的童音响起:“夫人请您和这位陆爷去用膳!”原来是赵县令的小厮。
“哦,知道了。你告诉夫人我们马到。”
“是。”小厮一施礼,便要退下去。
这时赵县令却一挥袍袖喝道:“回来!”
小厮一愣:“老爷还有何吩咐?”
“不知道给陆大……公子行礼吗?没规矩!”
陆恒淡淡一笑道:“算了,赵大人,咱们这就走吧。”
赵县令唯有在谈论工作时才会显出果决坚毅的神色,现在的他一脸谄媚,和方才判若两人。
他躬身道:“还请陆公子先行。”陆恒也不客气,在赵县令的指引下跨院。
凉亭中早摆下一桌丰盛的筵席。
此时暑气尽去,凉风渐起。四周红烛摇曳,银盘生辉,比之豪门夜宴另有一番意趣。
赵县令忙不迭的将陆恒请到座,席间作陪的还有什么蒋三太爷、冯大老板,总之都是本地乡绅。陆恒反正也记不住这许多名字,听了只是一笑,再无应酬的言语。
这时,各类菜肴流水般摆桌来,几个歌儿舞女弹起琵琶,吹着笛子唱道:“昔年曾向五陵游,子夜清歌月满楼。
银烛树前长似昼,露桃花里不知秋。
西园公子名无忌,南国佳人号莫愁。
今日乱离俱是梦,夕阳唯见水东流……”
其声呜呜咽咽,诉不尽幽怨婉转之意。
陆恒一时听入了神,不觉问道:“这是什么乐器?我以前从没听过。”
赵县令抱拳道:“回陆公子,此乃‘羌笛’,为羌人所特有。李太白的诗曰:‘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说的便是它。”
陆恒默然片刻,说道:“世怎会有如此悲伤的乐器。”
赵县令饮了杯酒道:“羌人本是炎帝别部,但被封在苦寒之地,又常被当作夷狄,自然牢骚满腹,连音乐也哭哭啼啼的。陆公子若是不喜欢,下官便给您换了去。”
陆恒却摇摇头:“不,我很喜欢听。”
这时忽有一阵幽幽的暗香,两名女子款动脚步,盈盈朝席间走来。
左手边那女子绝代风华,光芒让人不敢逼视,自然是赵县令的夫人;而另一名虽气度稍逊,但美貌却不输于赵夫人,而那种少女特有的青涩则更让人痴迷,却不知是何人。
两女来到陆恒身边,下拜道:“见过陆公子。”
陆恒一笑,对那年轻女子道:“赵浣,想不到你这么好看。”
原来赵夫人身边这位便是先前如假小子一般的赵浣。
赵浣听他这样说,脸浮现出一层红晕,仿佛云霞初开,轻声道:“小女子蒙恩公搭救,未曾言谢,先饮一杯聊表寸心!”
说罢端起一杯酒掩口饮尽。
不知是因为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赵浣的脸色仿佛更加红艳,显得娇羞无俦。
她敬过一杯酒后便随夫人退下,并不列席。
赵县令心道:阿浣平日从不这么忸怩,怎么一见这位陆公子便摆出小女人的姿态来?莫非对此人有意思不成……
于是他心中思量片刻,试探性的道:“哈哈,大家喝酒!唔……不知陆公子可曾娶亲呀?”
“没有。”陆恒答道。
“哎呀!”赵县令做出略显担忧的神态道“恕下官直言,您这岁数也算不小了。是因为什么事把娶亲给耽误了不成?”
陆恒一笑:“太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