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短棍乃是生铁铸成,人们耳廓中只听“啪”一声脆响,柳三郎兵刃撒手,抱着小腿倒地,直疼得满地打滚。
梁胖子兀自笑嘻嘻的施礼道:“承让了!”
这时来几个番兵,将战败的柳三郎抬下去。有的人暗自叹息,这么年轻的小伙子,很可能就此残废了。想不到姓梁的胖子看着面善,手底下却如此狠辣,真是人不可貌相。
只见他在台问道:“还有那位老兄赐教?在下恭候大驾!”
他连问三遍,底下却鸦雀无声。人们看得真切,此人武功相当厉害,寻常人绝非对手。有人本有心挑战,但一见柳三郎的惨状,也立刻打消了念头。
许久之后,终于有人道:“姓梁的,我来会会你!”原来是个镖师模样的汉子。但此人没走三合旋即败北,也被抬出场地。
后面陆陆续续又有三四人挑战,却都被梁胖子一一打发。后来便再无人敢台了。有个番兵抬来张椅子,梁胖子往一坐,气定神闲的望向众人,神情中有三分得意,又有三分傲慢。
眼见这一场擂打得临近正午,人们纷纷猜想也许今天不会有人再来,想看好戏恐怕得等到明天了。
但就在这时,台板咚咚作响,来个身高九尺的恶汉。他到了台先不说话,而是高诵佛号道:“阿弥陀佛!”
众人闪目观瞧,原来乃个番僧。他身披雪白僧衣,脚踏粗麻僧鞋。往脸看,那真要多寒碜有多寒碜。此人靛脸朱眉,塌鼻子蛤蟆嘴,一双红眼和燃烧的炭球相似,长相不像个出家人,倒好似拦路打劫的山大王。
他手中拎一把熟铜锤,大得出奇。
原来铜锤又名“骨朵”、“金瓜”,因其重心全在前面,所以对使用者的力量要求极高。往往能使得动拳头大小的,便是千里挑一的大力士了。
但见此人的铜锤竟有西瓜大小,往地板一拄整个擂台猛颤。
番僧张口道:“汉人的小胖子,咱们俩比试比试。”
梁胖子瞧瞧他,屁股都不抬一下的答道:“好呀。”
番僧道:“你坐着怎么打?”
梁胖子冷冷一笑:“打你这种笨牛似的人,大爷我不必起身。你尽管攻过来,我从椅子挪开一下便算输了。”
原来这梁铁柱乃是山东五行门的内家高手,表面看去滑稽可笑,实则是武林中的一流好手。
他知道天下武功都须得内外兼修,内功大过外功便如同以宝刀劈柴,徒耗功力。但若是外功大过内功则更加危险,就如同小马拉大辕,早晚会损神伤气,重则一命呜呼。
这番僧拿这么笨重的武器,显然走的是外家功夫。似他这种程度,根本不用别人动手打,只要以言语激怒,再以小巧腾挪的功夫戏弄,他自己便会把自己累死。
梁胖子看他一眼便已在心中定下计策,因此才敢肆无忌惮的挑衅。
而且还有一点原因。当时汉人受番邦欺压,心里都暗暗窝着一股火儿。所以尽管这番僧的言语没什么不妥,梁胖子也要故意讥讽几句。
没想道那番僧却点头道:“好,不离开椅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离开了就算输。”
梁胖子一愣,心道:这番僧怎么如此不要脸?自己本意是激怒他,没成想居然被他反将了一军。若是坐在椅子不动,他那铜锤一砸,自己岂不是要化成肉泥?
但话已出口,万无更改的可能。台下全是观众,若当场改口岂不是打自己的脸?但梁铁柱不愧是老江湖,沉吟道:“好,不过这只可是我自己定的规矩,若人家主办方不同意,非要撤了椅子我也是没辙。”
他轻轻巧巧一句话便将包袱甩给了太守府,听起来仿佛是太守府故意不给他施展的空间一般。
番僧却道:“此言差矣。你若有心信守诺言,便应该请求他们将椅子留在台。刚才的规则不是说了吗,比试不限兵刃,你只要说这是武器就行了。”
梁胖子心中一惊,这番僧看去粗蠢,实际却极有算计。
他不顾脸面的争这点便宜,可见志在必胜,自己须得小心应付才行。于是登时收起轻慢之心,说道:“区区戏言怎能作数。天下武功岂有用椅子做武器的道理,不是让人笑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