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七章:东京梦华(1 / 2)史海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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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午四人前行之际,但见人头攒动,路过城门,一对骆驼缓缓而过,波斯人东张西望紧随其后。大柳树边,飞过几只鸟雀,叽叽喳喳,令人心旷神怡。顷刻,和乐酒楼近在眼前,子午等人定睛一看,果然非同凡响,黑色匾额矗立高悬,和乐酒楼四个红色大字,映入眼帘,光彩夺目。人头攒动,人声鼎沸,乃东京大名鼎鼎所在。

走了进去,气派非凡,一个天井下,许多廊柱上雕梁画栋,温文尔雅。二楼挑台,许多隔间,来往皆是书生意气之人,拿着折扇,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许多美人也是体态婀娜,柳叶弯眉,画眉丽眼,手捏小扇,迈着小步,徐徐前行。

子午东张西望,普安目瞪口呆,余下瞠目结舌,武连喜笑颜开。正在四人神情恍惚之际,有一个声音飘来。

“看什么呢,四位公子楼上请,公主殿下和师师姐、明红姐,早已恭候多时了。”四人转过身来,原来是那丫鬟月儿。“有劳姑娘带路。”子午笑道。丫鬟月儿微微一笑,指着二楼挂角处:“我要回去了,你们看就是那个拐角,门口有一个红灯笼,一个黄灯笼,就是了。”

子午四人转过脸去,果然近在眼前。丫鬟月儿与子午四人辞别,子午四人噔噔作响来到二楼,随即来到黄灯笼和红灯笼的拐角隔间门口。想一想要见大名鼎鼎的李师师了,四人心中自然又惊又喜,也难免紧张兮兮,互相整理一下衣衫,长长呼气吸气,真是好生了得。没想到,四个青春少年,见个姐姐般人物也是如此害羞腼腆,殊不知,他们要见这声名远扬之人,自然心中难免有些激动万分,情不自禁。子午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道:“子午四位来迟,还望李师师姐姐见谅。”门吱的一声开了,明红走了出来,子午微微一笑。

“帝姬与姐姐说话,帝姬听着听着就哭了。你们进去别惹帝姬。”明红叮嘱起来。四人点点头。子午四人跟随明红走了进去,只闻檀香徐徐,窗帘飘柔。安安静静,雅致颇高。窗外居然就是滔滔汴河,垂柳荡漾,波光粼粼,小舟远去,风光无限。

眼前一道屏风,上面是一幅画,青山绿水。“明红,是子午四个小兄弟来了?”一个柔美有力的声音飘了过来。“姐姐,是的。”明红微微一笑。

转过屏风,子午四人拱手拜道:“姐姐好。我们从京兆府远道而来,到东京走一走,看一看,特地拜访姐姐,还望见教。”说话间抬头看去,这女子果然与众不同,非同凡响,气质优雅。额前齐眉流海,发如黑漆,长发飘飘。发簪装扮,落落大方。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微微一笑间,身子绰约,通身的柔美与潇洒,这飞将军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这便是大名鼎鼎,名动京城的李师师。

赵香云马上不大高兴,撅着嘴,闷闷不乐,原来四人都目瞪口呆的盯着李师师,瞅都不瞅自己一眼。明红倒是不以为然,她自然知道许多男子如若见了李师师不目瞪口呆都是不容易。

“你们怎么了,为何目瞪口呆,傻了吗?”赵香云气呼呼。李师师尴尬一笑,她也觉得奇怪,眼前四个公子为何盯着自己看个不住,都把自己看发毛了。随即微微一笑:“四位小兄弟,你们请坐。”

普安道:“不知姑娘美名,还望赐教?”“明知故问。”赵香云道。李师师马上招呼众人坐了下来:“姐姐正是李师师。香云妹妹虽说贵为公主,可她也是我妹妹。我这妹妹有些刁蛮,不过也很可爱。你们恐怕见怪不怪了,是也不是?明红也是我妹妹,我们三个情投意合,算是缘分一场。”子午四人喜笑颜开,乐此不彼,顿觉气氛活跃,原来李师师并非不近人情的高冷之人。

普安道:“姐姐真漂亮。”“姐姐真美。”余下道。子午看明红一眼,不觉尴尬一笑:“姐姐真善解人意。”“姐姐可认我做个弟弟好了。”武连看赵香云闷闷不乐,也尴尬一笑。赵香云笑出声来:“你们真可笑,又是看来看去,夸来夸去。有完没完!武连你最可笑,让姐姐认你做弟弟,你也配?”赵香云果然说话狠毒,不过武连心里虽不高兴,可也觉得没什么。

四人异口同声问道:“何出此言?”“问你们自己好了。”赵香云摇摇头。明红微微一笑:“妹妹开玩笑,不必在意。”“好了,你们几个在一起真是热闹非凡了。问姐姐好了。”李师师道。“姐姐赐教?”众人看向李师师。

李师师微微一笑:“姐姐素闻辽国幽州有一座潭柘寺,那里有尊弥勒佛。弥勒佛处,有一对联。”

“怎么说?”众人追问。李师师不紧不慢道:“正道是: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笑口常开,笑天下可笑之人。”众人点点头,颇为拜服。

李师师站起身来,捏着小扇,风姿绰约,仿若仙子,一瞬间神情肃穆道:“东京虽繁华,可也有许多不尽人意之处,这汴河看上去风光无限,殊不知汴河左右无不污臭不堪。就说酒楼每日剩菜残羹还不是半夜三更就倒入了汴河。东京无险可守,地势平坦,边关又是辽国、西夏虎视眈眈。如若有朝一日敌军骑兵冒险突袭东京,岂不长驱直入,如之奈何?在东京住久了就不能明白,孟夫子所言,正道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岂不令人担忧?”

子午等人莫不叹服,没曾料想大名鼎鼎的东京一枝花李师师居然会有如此巾帼不让须眉的想法,实在令人刮目相看。“飞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普安问李师师:“姐姐坐,姐姐如此忧国忧民,令人佩服。不知姐姐素日读些什么书?”“喜欢李清照的词,周邦彦先生的词,柳三变先生的词。也读过《道德经》和《南华经》。”李师师道。

余下惊道:“姐姐也读道家?”“姐姐不是佛教徒么?”武连纳闷。子午乐道:“《道德经》也是一本人生在世的智慧之书,谁说是教派专用了。”“所言极是,《道德经》告诉我们,人生在世,要懂得自己宽慰自己。岂不闻,‘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的道理。”明红点点头。赵香云乐道:“《道德经》就是之乎者也,摇头晃脑。”“之乎者也也并非不好,摇头晃脑也太过夸张。只要平心静气读些好书,就问心无愧了。”李师师微微一笑。

“李清照的词真不错。”明红道。赵香云点点头:“她是大才女,我可很是羡慕她了。”李师师道:“姐姐最喜欢李清照了,她的词就是我们女人最肺腑之言。”“也怪我素日不用功,记不得李清照的词句。看一眼就忘记了!”赵香云挠了挠后脑勺。“我倒记得一首,叫做:《一剪梅》,其中词句感人肺腑。”明红道,正道是: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不知这词是什么意思?”赵香云道。“是李清照与她官人赵明诚刚结婚不久。”明红道。李师师道:“你们想想看,一个初婚少妇,自己官人要出门远行,心里能开心么?”“肯定不高兴了,是也不是公主殿下。”武连低头而笑道。“有什么了不起,爱走就走了,倒也清净。一天到晚粘粘糊糊也不好,是也不是?”赵香云不以为然,嘴上虽这般说,心中却暗笑,刚刚结婚就分别,这男人太过分。“初婚大喜,把娘子一个人丢在家里,总是说不过去。”子午点点头。“没办法,男人要养家糊口,是也不是?”余下道。普安笑道:“这少妇寂寞,原来如此啊。”众人哄堂大笑。

“你们真搞笑。”明红尴尬一笑。“李清照作为一个才女,这词实在道尽了许多真情实感,令人喜欢。还有一首词,也不错,叫做《如梦令》,其中词句令人拍手叫绝。”李师师吟诵道: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有趣,好简单,好喜欢。我一定记下来。这个很简单,写的很不错。”赵香云顿时心花怒发。“李清照还是妙龄少女之时就才华横溢,这词言简意赅,小孩子也喜欢。”明红解释开来。子午微微一笑:“要我说,这词比较有趣。故而小孩子喜欢也是理所当然了。”

“藕花深处有什么,自然是鱼儿、叶儿、月儿的。这小姑娘黄昏时分一定是寂寞难耐,找情郎去了。还吃酒,真是胆大包天的疯丫头。”余下打趣。普安也打趣:“争渡,争渡,好像布谷,布谷,一般。李清照很有趣,她一个小姑娘,居然敢争渡,看,把鸥鹭都吓跑了吧。看来小姑娘也活泼可爱,还有点,有点调皮。”“公主殿下,你就是这小姑娘,把鸥鹭都吓跑了,是也不是?”武连笑出声来。几个姑娘含羞而笑。

赵香云撅撅嘴:“胡说八道,小心撕烂你的嘴。你才把鸥鹭吓跑了。”说着朝武连过来。二人打打闹闹,说说笑笑,被众人劝住,继续坐下来说话。

“姐姐最喜欢李清照的一首词,念念不忘,也令人泪流满面。”李师师吟诵道: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人未梳头。任宝奁闲掩,日上帘钩。

生怕闲愁暗恨,多少事、欲说还休。今年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明朝,这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即难留。念武陵春晚,云锁重楼。

记取楼前绿水,应念我、终日凝眸。凝眸处,从今更数,几段新愁。

“姐姐,我总是劝你不要总读这样的词,当心伤心难过。”明红马上安慰。赵香云道:“姐姐,我也觉得这样的词还是少看为妙,太过伤感。”“可是写的很好,写到姐姐心里去了,如何不感同身受。”李师师点点头,顿时热泪盈眶。“愁啊愁的,这个令人伤心难过,还是放宽心的好。”子午劝道。余下道:“诗仙太白说得好,正所谓:‘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杯玉液酒。”武连道。众人忍俊不禁。

李师师也破涕一笑道:“武连不错,还知道遇仙楼有玉液。”“我告诉他的。”赵香云笑道。明红道:“是啊,悲欢离合,旦夕祸福,愁苦无休无止。”“还是那句话,一起来。”李师师嫣然一笑。“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笑口常开,笑天下可笑之人。”众人异口同声道。

“方才你们问我,一个佛家弟子为何读《道德经》,姐姐告诉你们也无妨。佛道儒,三教合一,有何不可?况且我太祖武德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自然对三教九流都宽仁相待了。如今天子是个文人墨客,对读书人更是坦诚相待。东京许多小报杜撰也罢,转述也好,就是说些宫中秘密,皇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何况许多小报实在厉害,把许多名人八卦的面目全非。”李师师道。

“蔡京老贼,也害怕这东京小报,姐姐为了和林灵素合伙搬到蔡京、高俅,还使了银子钱给小报,杜撰蔡京被皇上斥责的消息,说他们被一网打尽了。蔡京那年吓得魂不附体。居然也使银子钱,让小报杜撰林灵素逛窑子和姐姐李师师鬼混的造谣新闻,实在可恶之极。后来蔡京出面与姐姐与林灵素讲和,才算是点到为止。蔡京虽说大权在握,可还不是皇上一句话。那年彗星出现,皇上就罢了蔡京的官,东京寻常百姓拍手称快。在东京小报‘大战’中,蔡京虽说怀恨在心,也派人送来血衣恐吓姐姐,可好在有皇上撑腰,蔡京也是无可奈何,是也不是?”明红乐道。

“那是自然,蔡京再牛气冲天,也不敢得罪皇上的人。”武连道。余下道:“蔡京和童贯太过分了。”“如何才能搬到他们。”普安道,“要从长计议,我看太子与康王早就对他们不满了。”子午道。李师师点点头:“这个问问公主就知道了。”“太子哥哥和康王哥哥当然不喜欢蔡京、高俅了,他们一天到晚就知道忽悠父皇,我也讨厌他们。虽说林灵素与姐姐合谋搬到蔡京诸人,可父皇不同意也没办法。太子哥哥他又尊崇佛家,不喜欢道家。自然不喜欢林灵素,也不喜欢姐姐。你们谁这就复杂了,是也不是?”赵香云斩钉截铁道。

“太子殿下对我也有误会。”李师师道。明红道:“这也怪不得他,倒不是信仰不同造成的,也是太子心中或多或少对姐姐也是有所爱恋而已。”“莫非皇上与太子都喜欢姐姐。”子午惊道。“康王呢?”普安追问。赵香云摇摇头:“你们烦不烦,别问这个。好像天下男人都喜欢姐姐了,姐姐怎么办?”“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话。太子敢怒不敢言,康王又常年在外。皇上对姐姐也是关爱有佳,不过皇上也是喜欢姐姐的歌声罢了。”李师师笑道。赵香云尴尬一笑:“也喜欢姐姐这个人。”“不然姐姐怎么是东京第一,飞将军呢。”明红点点头。

“我宁愿与李清照姐姐一样做个良家妇女,有个官人和儿女,免得一个人孤苦伶仃,只能用歌声倾诉心中苦闷了,岂不可怜兮兮?知道的人自然明白我心中的愁苦,不知道的自然以为我受宠若惊,锦衣玉食,乃是东京上等人。这天下人间,有许多迫不得已,姐姐便是这其中感同身受之人。人生在世不能如愿以偿,总是任人摆布,听人指挥,难道这也是开心的事了。话又说回来了,如若平平凡凡过一辈子,没什么惊天动地,岂不虚度年华了?逆来顺受也非惨无人道,有些时候想开一些也便很好,不必自寻烦恼。既然身在东京,就有身在东京的道理。虽说东京繁华,许多人羡慕要进来,为此挤得头破血流。如若有朝一日进来了,才发觉,东京也非很好。在东京谋食并不容易,在东京经年累月出人头地更不容易。我世居东京,从小到大,看惯了太多的悲欢离合、妻离子散、家道败落、勾心斗角。做官的来东京,一个比一个有头有脸,只觉自己官位真是微不足道,都说不出口。做买卖的,你的回头客比我多,我就是不服气。做苦工的,今日有便有,明日无便无,也是没有办法。养家糊口,只得少些银子钱去流泪流汗。你们也一路走来,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卖东西的,都是不容易。卖荔枝的吃不上荔枝,卖羊肉的,吃不上羊肉。来一回东京逛一逛,走一走,看一看,玩一玩,热闹热闹也不枉此生,不虚此行。人生在世,行走江湖,也是很好。见到子午四人,从京兆府远道而来,也很是佩服你们了,但愿你们以后行侠仗义,保家卫国,出人头地,青史留名。”李师师神情肃穆,一语落地,看向窗外。听了这话,子午四人才觉往日读书甚少,跟不上李师师的思绪飘飞,才觉自己才疏学浅,幼稚可笑。众人默然不语,看向窗外,但见汴河滔滔,流水潺潺。远处一帆,渐行渐远。

李师师坐了下来,似乎看出子午四人的顾虑,就笑道:“如今我们算是好朋友了,不必耿耿于怀,胡思乱想。大可畅所欲言,无所不谈。姐姐我少有知音。但愿你们成为我的知音,我也成为你们的知音,好也不好?”子午四人点点头:“自然很好。”普安与费无极一样,古灵精怪,总是奇思妙想,也最爱动歪脑筋,故而有意问道:“有些流言蜚语,不知姐姐如何面对?”

李师师马上明白过来,这指的是皇上宠幸之事,如若后宫皇后与妃子暗中刁难,如之奈何。心下虽有不悦,可面对几个少男,却并无半点尴尬,反而使然开怀道:“人世间有三种办法,对付流言蜚语。”

“姐姐说说看。”武连追问。“别打岔,让姐姐说。”赵香云朝武连后脑勺轻轻敲了敲。李师师道:“一则,听之任之,岁月会抹平一切。二则,置之不理,闻所未闻。三则,不听不理。”

赵香云挠了挠后脑勺:“姐姐说的,妹妹如何听不懂了?”“以后慢慢就懂了。”明红拉着赵香云的手微微一笑。子午道:“姐姐果然非同凡响,名不虚传。”“此话怎讲?”普安道。余下道:“子午快说。”

李师师道:“但说无妨。”“我来解释好了。”普安笑道。子午点点头:“普安头头是道,他解释的比我明白。”“姐姐出口成章,与李清照不相上下。”普安道。李师师摆摆手:“李清照姐姐是个大才女,姐姐我可比不了。不但目下比不了,恐怕后世也比不了。”“各有千秋,姐姐何必自惭形秽。”明红道。“李清照嘛,我想她应该是‘词国皇后’。”赵香云道。“姐姐呢?”李师师问道。“飞将军还不够?那就‘东京歌后’如何?”赵香云道。“这个不错。”明红点点头。

李师师微微一笑:“不敢当,不敢当。”“听说姐姐唱歌很好听,何必太过谦虚。”子午道。“姐姐何不唱一曲。”余下起哄。“如若不是性情中人,没有真情实感,如何会绕梁三日,余音袅袅了?”普安赞道。“公主殿下,难道不喜欢姐姐唱歌?”武连给赵香云使个眼色。赵香云拉着李师师的胳膊,轻轻摇了摇,撒娇道:“姐姐。”“姐姐就唱几句好了。他们大老远的,来一趟东京,算是给他们接风洗尘了。”明红道。“好,献丑了。就唱周邦彦的《苏幕遮》好了,想必你们离开京兆府一定很挂念故乡了,是也不是?”李师师微微一笑。

片刻,明红弹古筝,赵香云抱琵琶。李师师站在前面唱起来:

燎沈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

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

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没想到,帝姬还会琵琶?”武连笑出声来。“怎么,你以为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我最喜欢琵琶了,大唐的白乐天不是有一句话嘛,说的很不错。叫什么来着?”赵香云气呼呼,冥思苦想。武连掷地有声:“犹抱琵琶半遮面!”“对,就是这句。”赵香云叫道。“你方才也没半遮面,是也不是?”余下起哄。众人哈哈大笑。

正在此时,门吱的一声突然开了,探出一个脑袋,“师师,今日如何兴高采烈,多日不唱,目下却唱起歌了,妈妈我一听这曲子,就知道师师今日高兴,是也不是?”只见一个半老徐娘模样的老妈子,虽说上了年纪,可仿若三十出头。

“李姥,师师有礼了,您老这是偷听了?”李师师微微一笑。原来这老妈子就是李师师的救命恩人,叫做李姥,这人能说会道,年轻时也是才貌双全,如今年过半百,手下有几个东京城的貌美如花的歌妓,这头牌当数李师师,李姥对李师师照顾有佳,绝不勉强李师师接待凡夫俗子,如若宋徽宗抵达,李姥也是仔细打点,细致入微。李姥待人接物也实在,故而有许多东京酒楼的掌柜都买李姥的面子,凡是李姥知会的,他们想方设法也会去做。李姥在江湖上也有个绰号,名曰,东京李姥姥。李师师引荐众人与李姥认识,众人一一见礼,李姥也一一回礼,李师师与李姥说了几句话,就退了出去。

“明红姑娘的古筝弹的真不错。”子午赞道。李师师道:“妹妹古筝自学成才,乃是东京无出其右的高手。”“见笑,见笑。”明红尴尬一笑。“还要说姐姐唱的真是不错。宛转悠扬,悦耳动听,飘逸空灵。歌中有故事,故事中有真情实感。实在身临其境,感人肺腑。”普安喜笑颜开。“真情流露,自然要打动自己,才可感动他人了。”李师师道。“这乐律的确非同一般,不是人人都会,天生丽质加后天努力也是秘诀所在了。”明红道。“我也喜欢唱几句,就是气息掌握不好。可能是调子掌握不好,情感掌握不够。”赵香云道。

李师师认真介绍道:“以字带声,以声带情,以情动人。唱歌要唱字,唱字要唱韵。如若唱的字没有韵味,那么情感也就无从谈起,是也不是?再说,调性是基石,如若跑调,就很难唱歌。岂不闻,白乐天所言:‘未成曲调先有情。’这调如何才可拥有和掌握,最重要的便是要有情。带着情去唱歌,这调也就成调,曲也就是曲了。先是字,再是韵,再是调,最后是曲。一个曲调必得从字入手。吟诵数遍,自然很有感情,有了感情,把这曲调依附到字上,按照高、低、快、慢、长、短、抑、扬、顿、挫、起、伏,唱出来,自然就是一首美妙之曲了。”

“很受教了。多谢姐姐指点一二!”赵香云点点头。“过奖,过奖。”李师师微微一笑,看向子午四人,问道:“你们此番到东京,不知所谓何事?”余下道:“逛一逛,走一走,看一看,玩一玩。”“年轻人嘛,就喜欢走遍天下,行走江湖。”武连道。赵香云道:“他们随他们师父来的,他们师父去五台山了,他们留下来在东京陪我玩。”“五台山?”李师师惊道。明红看向窗外,喃喃道:“东京到五台山,好远。”“骑马的确也要走几日。”子午道。“你们师父让你们留下,在东京真放心。不怕你们贪玩乱跑被人骗?”李师师疑惑道。余下道:“莫非东京骗子很多?”“骗子哪里都有,只是东京人多眼杂,难免上当受骗,买东西一定要小心谨慎,不可自寻烦恼。”明红叮嘱道。子午听了这话感到心中一怔,一股暖意袭上心头,这明红实在善解人意。

“我觉得还好,你们别疑神疑鬼。”赵香云闷闷不乐道。子午对李师师开玩笑道:“报告‘飞将军’,恒山派玄空道长遭契丹人和党项人围攻,已经驾鹤西去了,家师与师叔去五台山为慧能方丈祝寿,顺便告知一下,让他老人家知道这样的悲痛消息。”众人忍俊不禁。

李师师追问:“恒山派不是与五台山很近么?莫非五台山不知道恒山派发生的变故?你们为何不去帮忙?”子午、普安,面面相觑,一脸尴尬,心知肚明,自己三脚猫的功夫,不添乱就不错了,一时语塞,默然不语。

“一言难尽,不知道怎么回事。”武连马上搪塞道。余下没想到这一层,随即大嘴巴道:“我们也不怕姐姐笑话,不添乱就不错了。”“添乱?”李师师、明红异口同声,诧异万分。武连马上捂住余下的嘴巴,给赵香云使眼色,示意她千万兜着点。“听说太原府到五台山的路上有不少契丹人和党项人,他们几个上终南山没多久,这三脚猫的功夫去五台山很危险,如若遇到契丹人和党项人,一定会被他们的打的落花流水。与其一败涂地,不如陪我玩。”赵香云诡秘一笑点点头,马上揭短。四人低头,尴尬一笑。

“公主殿下,好厉害,一点面子也不给我们。”普安一脸无奈,轻轻摇头,微微一笑道。“公主殿下,我们目下虽说是三脚猫功夫,这不假,我们也心知肚明,颇为自责,不过一颗拳拳报国之心,天地可鉴。”余下气呼呼。“我不信,怎么办?”赵香云马上摇摇头,蹙眉而笑。“我有,总该相信了吧。”武连举起拳头,信誓旦旦。赵香云马上点点头,又随即摇摇头:“更不相信了。”“这个,可不是要人信不信的。”普安道。子午道:“做出来才是正道。”子午等人闷闷不乐。

“有志气就不错。”明红乐道。李师师神情肃穆:“姐姐信。”“为什么?”赵香云诧异万分。“让姐姐说完。”明红劝道。“姐姐相信你们以后一定会行侠仗义,保家卫国。”李师师掷地有声。“作为男子汉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自然要有所作为。相信你们会行走江湖,仗剑天涯。”明红道。子午看着这明红,想来言语不多,安安静静,落落大方。目下又这般说话,自然心下颇有好感。随即问明红道:“明红姑娘,你这名字很好听。”

“我本姓张。学名叫做,张明红。只是觉得不好听,故而大家叫我明红,很少叫我的全名了。”明红道。“家师叫做张明远。”子午道。“没规矩,师父的名字也乱叫。”余下道。武连道:“反正师伯不在,随便叫一下,也没事,余下何必小题大做。”“一派胡言。”普安道。“此话怎讲?”子午道。普安道:“随便叫呗,反正都不在。”众人破涕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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