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刘据仰面大笑,“曹贼气势汹汹大兵压境,你我还在这里虚言寒暄,真是可笑!”
鲁肃也不禁莞尔:“在下不知刘府君心意,故出言试探,若早知刘府君乃爽快之人,何须绕舌于此。”
“来来来!”刘琚拉着鲁肃往左下首而坐,“子敬,此行可是吴侯力主你而来?”
“然也。”鲁肃开门见山道,“我主聪明仁惠敬贤礼士,江表英豪咸归附之,已据六郡,兵精粮多。今为君计,不如结纳我主,崇联盟之好,共济大业,不知府君意下如何?”
刘据笑道:“你且回禀吴侯,本将乃皇汉帝胄,骨子里流淌着高祖皇帝的血脉,反曹之心宛如金石,绝不更易,若吴侯肯发兵来助,我当竭尽所能与之盟好,共击曹贼。”
“好!府君痛快!”鲁肃眼下异彩连连,拱手一礼道,“实不相瞒,我主已决意将行宫迁至豫章,刘府君若愿结盟,不妨过江一叙,纵论曹军之势,也好及早日定下抗曹大计。”
“吴侯来了?”刘琚眼珠一转,略一思忖变了口风,“非是本将不愿渡江相会,今襄阳局势复杂,岳父尚在襄阳,我欲前往襄阳劝说于他,顺便可带领抗曹志士南下,还请子敬见谅。”
其实他心里早有了全盘计划,需要自己亲自去执行,且自从江夏之战过后,两家有隙,若孙权临时改变主意,将自己扣住,那可就真是得不偿失。
鲁肃明白他心里想什么,也不好强求,转而道:“刘府君若有不便,可遣一心腹之人与我同归。”
话音未落,一人自是越众而出道:“事急从权,臣愿为使臣,往豫章去见吴侯!”请命的正是太守府长史诸葛亮。
刘琚一见是诸葛亮主动请命,心中大喜,孔明姿貌甚伟,口才了得,出使豫章最好不过,微微颔首道:“那便有劳军师了。”
“微臣定不辱命。”诸葛亮拱手一礼道,
鲁肃见此行乃诸葛亮一同前去,他心中踏实大半——此去结盟必成。
诸葛亮乃诸葛子瑜之弟,更是刘琚心腹,再有自己从中穿针引线,再加诸葛亮分析利弊、倡明结好之意,何愁大事不成?
此事既定,诸葛亮与鲁肃换乘船只,辞别刘琚后往豫章行宫而去。
襄阳城南大营
自从刘表丧报传来,全军举哀,大营之间一片银装素裹,白幡白纱在风中猎猎招展,一对人马驻守在大营门口,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大人物。
为首的一员将领年约四十许,身材颇为魁梧,宽脸膛,络腮胡,浓眉大眼很是威严,此人正乃城南大营主将文聘。
身披白麻丧服的文聘身姿卓越,面容冷峻,整个人如同铁剑一般矗立在马背上,然而他眼眶通红,显然适才恸哭过,刘表之死对于他来说是莫大的打击,而眼下荆州危机重重,,使得他不得不放下悲伤。
少时官道路上尘土飞扬,一看正是蜿蜒的行军队伍,旗帜鲜明,铁甲环佩,这是一支真正的铁甲洪流。
及至营前,一骑越众而出,马蹄止住,为首之人银甲银盔,正是江夏太守刘琚,他翻身下马,快步向前,悲伤道:“文将军,主公新丧,不知荆州往后何去何从?”
文聘眼睛一红,泪水险些涌出来,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道:“琚公子,王郡丞曾向末将宣示主公遗命,立琚公子为荆州新主,命我等荆州忠良之臣善而辅之,末将已遣人告知樊城王将军,末将不才,谨遵主公遗命,愿奉琚公子为主上。”
刘琚沉思良久,才微微叹了口气,“倘若本将此时宣告天下继任荆州牧,荆州必然卷入萧墙之祸,唯恐为曹贼所趁,实非我所愿,本将在渡口已经备好船只,还望文将军整顿三军,随着大军南下江夏。”
文聘迟疑一下道:“公子,二公子已然篡命自立为荆州牧,倘若公子不昭告天下,则名不正言不顺,唯恐对公子不利,而眼下曹军南下在即,我辈军人皆有守土之责,岂有临阵畏敌逃脱之理?若公子应允,末将与王将军在汉水边构筑防线,以汉水之险,足以抵抗曹军。”
刘琚耐心地为他释疑道:“文将军,去岁曹操大破乌丸,曹军锋芒太甚,难以匹敌,而荆州军久疏习陈,今主上新丧,士气不附,何以再战?反观襄阳城内衮衮诸公早已有心暗附曹操,以保富贵不失,俱无战心,汉水防线掣肘在侧,如何制敌?”
文聘听罢恍然大悟,刘琚眺望着远方的襄阳城,幽幽谈道:“夫为将帅者,当放眼全局,不计一城一池之得失,将欲取之必固与之,眼下避曹军锋芒,骄其士气,待时机一至,再挫其锐气,将曹军引至长江决战,我荆楚儿郎尤善水战,曹军以短击长,数犯兵家大忌,便乃我等胜机也。”
文聘激动道:“琚公子深通权略,末将不如也。”
刘琚翻身上马,执鞭看向文聘道:“文将军,当前大敌乃曹贼,莫要理会襄阳诸事,待击败曹军,属于本将的一样少不了。”
刘琚一席话令文聘悚然动容,他忽然明白了为何主上临终之前改立琚公子继承荆州牧,原来只有琚公子才是真正的乱世枭雄。
轻重缓急乃人主所为,眼下宜早点确立君臣之名分,文聘伏地稽首道:“末将文聘拜见主公,愿效犬马之劳。”
寒风凛冽,扯得刘琚身上的白麻丧服猎猎作响,刘琚一抖马缰,看着俯首称臣的文聘,豪气道:“文将军,大丈夫建功立业正当其时,我等君臣互勉。”
“驾——”乌骓马四蹄翻飞,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