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口城头尽染鲜血,黄祖正在酣战,头盔不知掉落何处,一刀劈杀一个敌军,远远凝望江面。
河风扑面,搅动披风乱舞,让人浑身发冷。
江面上,江东水师浩浩荡荡,数艘高大楼船杨帆破浪,齐头并进,其后舰船如林,不可尽视,其上旌旗飒飒,甲兵累累。
当中楼船高十余丈,主体有数层,每层楼外皆有高达三尺之女墙,四周有硬木作为战格,以作防御,两边船舷各伸出船桨若干,整体如同堡垒,一面“孙”字帅旗猎猎招展,正是吴主孙权的旗舰。
江东水师舰船甲天下,至大者称楼船,船上建楼三重,列女墙、战格,树旗帜,开弩窗、矛穴,置抛车、雷石、铁汁,状如城垒,攻守兼备,乃江海征战之利器!
吴主孙权身着镏金的铠甲,头戴亮银色兜鍪,披着碧绿的锦绣征袍,负手立于船头,眺望着远方的战况,眉头紧皱,冷酷地下令道:“命董都尉与凌校尉率敢死之士突入城中,务必毁坏投石机。”他一脚踹开鼓手,拿起鼓槌,猛烈击鼓,鼓声震天。
东吴诸将士眼见旗舰之上,主公亲自擂鼓助威,顿时士气高涨,毫不畏惧,英勇奋战,先锋吕蒙率敢死士驾着小船钻入敌群,于万军阵中擒杀陈就;董袭冒着箭雨亲挥大刀,斩断拦江锁链;凌操身先士卒攀登云梯,终于杀进夏口城中,生擒黄祖之子黄射。
黄祖眼见大势已去,单人独骑弃城逃亡,却被一个叫冯则的无名小卒刺杀,一代荆州名将黄祖被枭首,孙权终于大仇得报。
沙羡
草风轻撩,刘琚正襟危坐的骑在马上,眉正色危,座下的乌骓马啼嗒作响。
“轰隆隆……”
足足数十息后,东面传来一阵震天荡地的马蹄声,而后便见排排铁骑如墙翻浪,滚起黄沙如龙,直直插来。中有二旗,一旗黑底而赤边,上书一字:‘刘’。一旗同色而黄边,上书一字:‘黄’。
待看见‘黄’字旗与数万长沙军,刘琚神情蓦然一变,知道援军如期而至。
“驾!”
先锋铁骑至一箭外而止,顶盔贯甲的骑将却并未勒马,打马奔至十步外,拖枪勒马,原地打转,而后,枪指刘琚,笑道:“子扬,别来无恙否?”
刘琚不敢居大,拍马迎上,沉沉一揖:“典农校尉刘琚,见过刘都尉!”
刘磐摘下头盔,把刘琚身后十余亲卫一看,但见面对大军压临,却个个面不改色,反而眼底充血、微作倾身,情不自禁地赞道:“此乃精锐也!”又对刘琚道:“昔日子扬一箭定贼军,当真了得!琚公子之名,名不虚传也!”
刘琚深深一揖,朗声道:“张武其人,反叛荆州,纵兵行凶,驱民从匪,遭逢天怒而人亡。在下不过因事附会,侥幸得胜,不敢当刘都尉谬赞矣!”
“子扬!”
突然,一声高唤远远响起,刘琚身子猛地一震,怔怔的放下手,徐徐眺望。
“子扬——”
“师,师父……”
刘琚心中怦怦直跳,一眼便看见黄忠,纵使其人一身戎甲,即便其人融身于数千大军之中,状若黑点而模糊不清,但刘浓确知他便是黄忠。
“子扬,驾!!”
黄忠拍马奔向刘琚,满把胡须随风乱扬。
未见刘琚之前,他满怀期待,待见了刘琚,这五年前,与自己有着师徒情分的徒儿,老将军情难自已,顿时忘却了一切,只想仔细将其捉臂打量。
“师,师父……”
刘据匆匆抹过颤抖不休的左手,一夹乌骓马奔向黄忠,将至三十步,翻身落马,刘琚跪坐于黄沙中,揽起双手于眉上,徐徐下沉,双手按地,以额抵背,稽首。
“琚公子,万万使不得……”
黄忠满目隐隐含泪,嘴唇轻颤,吹动着胡须,一把将刘琚抚起来,把着他的两臂,细细一阵端详,但见美郎君依旧水清玉润,剑眉星目,眼澈若湖,即便额前有一道浅痕,却不掩其美,反增其色,忍住心中欢喜,肃然抱拳道:“琚公子,尊卑有别,此番末将受主公密令,前来听从琚公子调遣,至于私谊,我等此番大胜凯旋之际再叙不迟。”
刘琚眼见黄忠秉公行事,肃然回礼道:“老将军未曾因私废公,在下不及也。”
“将帅合心,何愁吴贼不破?”刘磐拔马而来,面带笑意。
黄祖这才回过神来,讪讪的放开刘据,捋了捋胡须,对刘磐笑道:“已有多年不见子扬,情难自禁,刘都尉切莫见笑。”
闻言,刘琚剑眉微扬。
刘磐却无丝毫异样,挥了挥手,笑道:“老将军乃我荆州宿将,刘校尉亦乃我荆州后起之秀,老将军与子扬师徒情深,有何怪耶?”说着,看了看天色,又道:“老将军,军情紧急,我等往后再叙,宜派遣斥候渗入西陵夏口一带,探查敌情,以备来战。”
“善。”黄忠翻身上马,神情已复平静,暗中朝刘琚使了使眼神,令刘琚与其勒马并行。
刘琚深深暗吸一口气,随即星目已然沉静如海,拔马与黄忠并骑。
两年不见,黄忠面色不如以往多矣,眉色间颇显风霜,三寸短须蓄至尺长,尽作花白。想必皆因战事之故,抵抗东吴大军渗入长沙的骚扰攻击。
刘琚心思闪转之时,目光流连在黄忠身上,待看见黄忠那花白的长须,以及略显干枯的手掌,心中一阵唏嘘而微酸。
黄忠也不时的在瞄他,见了他担忧的神情,老怀大慰而暖意丛生。
“子扬,此番东往,计将安出?”
“老将军放心,我自有妙计,到时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