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破晓,雄鸡打鸣,清晨薄雾笼罩着襄阳城头。
襄阳城头,寂静无声,惟余城墙上值哨的军士迎着初升之日,缓缓地扶着寒刀,来回巡视。
镇南将军府门前,杨柳垂丝,绿树成荫,寒风轻轻拂过树梢,刘成缓缓引出一辆黑漆漆的马车碾压着青石道,停在府门前,不过看着规格挺高的,华鼎宝盖,至少在他的印象中,琚公子未曾有过如此肃穆威仪的马车。
刘成乃福伯之独子,福伯觉得自己年老体衰,无力再侍候琚公子,便将刘成送至刘琚身前听用差遣,刘琚见他聪明机灵,倒是颇为喜欢。
“你这厮胡思乱想甚么?”刘虎见刘成的脸色,便略知一二,吓唬道,“好了,这马车乃公子向长公子相借,你在此好生守候,某先入内唤琚弟启程。”
阁楼小院,朝阳穿透树枝,洒在剑身之上,绽放出凛凛寒光。
刘琚身着白色儒袍,左手按着剑身,右手捏着一块磨石,由上至下,缓缓摩擦着剑身。
“沙沙沙—”
伴随着略显刺耳的摩擦声,剑刃愈加锋利,剑尖聚集着一层浅灰。
这时,刘虎跨步入内,朗声道:“子扬,诸事已备妥当,该启程啦!”
刘琚轻轻颔首,横捧宝剑,凝视着剑身上的螺旋纹路,轻轻一吹,附于剑身的石尘当即飞扬如絮,而后他徐徐起身,将剑还鞘,挎在腰间,大步出院。
府门外,石阶之下站立着一位面目慈祥,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是长公子刘琦的贴身管事。
眼见刘琚出府,他上前躬身作揖道:“老奴拜见琚公子。”
“你便是我兄长府上的刘管事?”刘琚自然要自持身份,不能再与往常一样,与一个家奴假以颜色,以防让人诬陷结纳人心,所以故作姿态地问道,
“幸赖琦公子信重,留下小老儿在府上侍候起居。”刘管事很是恭敬地答道,
“本公子借用此马车,乃欲前往新野拜会刘皇叔,劳烦你回去多谢兄长美意。”刘琚指着那马车道,
“琦公子早有吩咐,但凡公子一切用度,皆不用回禀。”刘管事笑着弯腰道,“小的还有要事在身,还望公子见谅,小的先行告退。”
待那刘管事退下,刘琚方转过头来看着刘成,戏谑地问道:“刘成,你以前有没有做过买卖?”
“回公子的话,小的自幼曾随父亲在塞北经营过皮货,还在皮货店里做过帐房伙计。”刘成一脸的媚笑道,
“嗯,不错,好好干,来日还有重担托付于你。”刘琚拍拍他的肩膀,以兹鼓励道,
“谢公子提拔!”刘成大喜过望,俯拜于地道,
刘琚扶着剑柄,向刘虎颔首示意,刘虎勒马等候,一身轻甲,腰悬长剑,一摆手,“启程。”
那边刘成立马搬来木阶,刘琚面露满意之色,提起袍裾,大马金刀地迈入马车之内,刘成随后而上,佩剑抱坐于车辕上,端的上威风凛凛,车夫马鞭一扬,马车缓缓催动。
“唏律律-”刘虎一夹马腹,催动战马跟上,身后的数十个部曲随即跟上。
马车缓缓前行着,刘琚微微侧身坐着,静静地看着襄阳城的遍地繁华。
襄阳本来就是个军事重镇,沿汉水筑造的雄城,凭借汉水之利,又身居要冲之地,集四方之货物,南来北往的商贾络绎不绝,繁花似锦。
自从刘表割据荆州以来,便将治所从宛城转移至襄阳,使得这座城池地位更重,成为了荆州的政治中心。
而沿路参差不齐的叫卖声,热热闹闹的,也许是许久未曾出门的原因,刘琚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心情别样的舒畅。
“车上乃何人?可有通牒?”马车缓缓出城,在城门口遇到一些阻拦,为首的守军拦住了去路,进行例行的盘查,厉声喝道,
“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是何人的车驾,你竟然胆大妄为地阻拦?看你是活腻啦?”狗腿子刘成不悦地看着那军侯,怒斥道,“此乃主公之侄琚公子大驾在此,还不速速放行。”
那军侯傲然挺立,扶着剑柄不屑道:“魏某乃一介武夫,只知道尊令行事,不知道甚么公子?便是长公子出行城门也要按章行事,卑职职责所在,还望贵人见谅!”
端坐在马车内的刘琚却是一番惊讶,按理说这宝顶华盖的马车乃长公子刘琦的,乃征南将军府身份的象征,此人既然是城门守门军侯,岂能不知?他却依旧拦下盘问,可见此人生性谨慎,执法如山,不畏权贵,骨子里有股傲气,这下心中便涌现几分好奇之心。
“我乃典农校尉刘琚,奉主公之命出城公干,还劳魏军侯通融放行。”布帘悠悠卷起,刘琚举起拳头,朗声答道,
那军侯先是一愣,好一个翩翩佳公子,果然名不虚传,乃荆州第一美男子,正旦宴上一首短赋名扬天下,不过他板着脸抱拳回礼道:“果真乃琚公子在上,末将莽撞,还望公子恕罪。”
刘琚看到此军侯身材魁梧,相貌堂堂,面如重枣,又是魏姓,心中好奇,故作寒着脸问道:“敢问军侯名讳?”
那军侯身后的小卒悄悄拉了他的一角,上前半步讨好地笑道:“琚公子,魏军侯性情粗鄙,无意得罪了琚公子,还望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无须与其计较。”
刘琚立于车辕之上衣袂飘飘,临风飘举,居高临下地看着那魏军侯,似笑非笑,
那魏军侯胸膛一挺,倨傲道:“哼!有何不可说?末将乃义阳魏延,现任城门军侯一职。”
“嗯,本校尉记住你啦!”刘琚面不改色道,放下布帘,“刘成,走!”
“放行!”魏延迎着刘琚极为平静的目光,大手一摆,身后的军士连忙将拒马移开,马车缓缓起动,绝尘而去。
魏延望着马车的背影,略有所思,而身后传来手下低声的议论之声,
“唉,魏军侯得罪了琚公子,恐怕要倒霉了。”
“是啊是啊!恐怕连城门军侯都干不了多久,要派往府库看门啦!”
“······”
新野太守府
不管是过往的奴仆还是婢女,还是在中庭中饮宴的麾下文武大臣,关羽,张飞,赵云,糜竺,孙乾等刘备心腹皆是难得的好心情,看着堂中的歌姬翩翩起舞,醉意朦胧。
豫州牧,左将军,当今天子亲封皇叔之名的当世英雄刘备跪坐于主位之上,眼角露出微微的笑意,自从汝南兵败以来的颓废之气一扫而空,有了个立足之地,总算也让刘备等一行人松了一口气,稍感安稳。
自从黄巾之乱以来起兵至今已有数十年,刘备已经年过半百,到了不惑之年,两鬓长出了不少白发,而辗转天下数十年,刘备屡战屡败,妻儿数次被俘,委身于曹营之中,却心志不改,可谓心性坚忍的枭雄之姿。
而自从刘表接纳刘备以后,让他驻守新野,成为荆北屏藩,点了万余精兵,拨了粮草,让刘备重拾底气,准备卧薪尝胆,以期东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