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房间内坐了许久,轮廓被在黑暗中重复被勾勒一遍又一遍。
临走前他留了张纸条。
“一张去七星市的票。”
男生从未坐过客车,出村的路又很是颠簸。他吐得黄绿色的胆汁都出来了,身边的乘客都换到前面的位置,也有一俩个好心的人给他递水递纸。
“你这样子,还是下车吧。”
“不。”
每走出一步,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他就这么支撑到了七星医院。
电梯里的人将他围在中间,见他脸色惨白,嘴唇乌黑。
“小兄弟,你是来看病的吗?”
他将一路好生护着的月桂花枝拿了出来,放在鼻翼下轻嗅。
痛苦的面色上却有着甜蜜的欣喜。
“我是来看人的。”
“请问502床的人去哪了?”
正在填表单的护士没有抬头,“去照心电图了。”
“谢谢。”付梓清拖着发软的双脚走到了病床边,手指轻抚过洁白的床单,他又闻到了那股独属于女生身上的恬静香气。
在走廊的凳子上坐了许久,终于听见转角传来的熟悉声音。
“我想回家。”她说。
付梓清站起来,他走得太慢了,目光只抓住女生进门前的灰白条纹病号服。
男生贴紧墙壁,大人发出疑问。
“这花枝谁放这里的?”
女生的声音柔软一如以往,如是溪边水草被水流缓缓抚摸。
他听见了女生语气里止不住的兴奋,像是小鸟的雀跃。
“我知道是谁。”
付梓清笑了起来。
“胡瀚文。”
不顾大人的劝阻,刘依依固执地站了起来。
她走出门外。
呼呼的风从通道内呼呼刮过,发出的声音如泣诉。
人来人往的病人和家属,脚步匆匆的护士医生。
指尖触碰到的墙壁瓷砖。
已没了温度。
(四)
付阳手里攥着那张纸条,脸上青筋凸起,“你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若不是我回来的及时,你这人就没了!”
付梓清蜷缩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胡瀚文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付阳做了个深呼吸,换上慈爱的笑容,拿起桌面的硬质纸壳。
“瀚文恭喜你了,进来坐会吧。”
“师傅不好意思,我还有急事。”
付梓清终于抬起头来,眼里沉着死海,“是不是只有胡瀚文能做我的血蛊?”
付阳面露不忍,沉默半晌,终于点头。
夏日炎炎,日起月落。
转眼之间俩个月便过去了。
这头付阳目视着胡瀚文坐上通往另一个城市的客车。
看他根据车票找到位置就坐,把脑袋伸出车窗,双眼湿润着告别,“师傅,我走了,你和付梓清注意身体。”
道路的另一边正敲锣打鼓,黄色纸钱漫天飞舞。
付梓清跟在人群里,眼里只瞧得见那二龙杠上的黑色棺木。
“一,二,三!”
棺木被徐徐放入土坑。
“对不起。”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
……
脸颊狠狠砸向地面,付梓清的眼睛睁着,里面只有一个女生的倒影。
女鬼却仍依偎在底下男子身边,用手轻触他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似在描摹般,将这人雕刻进心里。
往事像是大浪的潮汐,一幕幕的情景幻化成海浪,将他淹没。
如果刚才刘依依回头,如果回头的话。
他有好多好多话想说。
他想说,自你死后,这几年我一直在恳求父亲查找你的下落。
他想说,自己拼命练蛊,便是想着这有罪之身,肯定无法进入轮回。
怕是没下辈子了。
所以他得好好活着,便有气力为你铲除墓碑前的杂草。
再种上几根树苗。
如果你回头的话。
但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