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救赎 番外 付梓清篇(1 / 2)北极大熊长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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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薄雾缭绕的清晨,世界一片朦胧,空气中携着露珠,草地和炊烟的味道,仿似身处璇霄丹阙。

淡蓝的天空仅仅几朵白云飘着,付梓清拔掉窗户的插销,双手撑于木栏,身子前倾把脑袋凑了出去。

这朵云酷似样貌可掬的田园犬,这边的如同仰头怒吼的雄狮,远处那朵形状散散,便是正待加工的棉絮。

一串铜铃似的笑声从远处传来,雾渐渐散开,几个女孩嬉笑打闹着逼近。

付梓清急忙蹲着身子,只露出半个脑勺,柔软的碎发扑散在前额,晨光下泛着淡淡的桔黄,和底下那双沙棕色的瞳仁相互映衬起来。

纵使刘依依走在最后面,付梓清首先瞧见的还是她。

她穿着同前天一样的白色裙子,在花花绿绿的颜色之中显得朴素雅洁。

马尾上的红绳扎成蝴蝶结式样,两一根丝带飘在后脑勺,一根被长发缠绕,在她行走的过程中时不时露出身来。女生手里拿着一个蝴蝶风筝,水蓝色的纸翅膀泛着柔和的光泽。

“这是我妈妈给我做的,花了三天时间呢。”

“又走神!”父亲的呵斥声从身后传来,“蹲半个小时马步。”

付梓清回头便看见胡瀚文耷拉着嘴角,费力保持双臂平衡,眼睛却不忘偷偷摸摸地朝自己这边张望。他做了个口型,胡瀚文便笑了,用力点头。

“再加二十分钟!”

“父亲,我们去广场晒会太阳!”

付阳正在厨房,“喝碗甜酒再去啊——”

等待半晌迟迟没有动静,男人上楼一看,哪还有两孩子的踪影。

女孩们在花树下跳皮筋,丢手绢和跳房子。付阳和胡瀚文在屋檐遮蔽的阴影下扇纸牌,没玩多久,他便冒出细汗,气喘吁吁。胡瀚文便让他倚在门柱休息,转而和其他男生扔沙包去了。

五颜六色的纸风筝在空中,于云层中穿梭的金鱼,高飞的燕子,最为瞩目的还是那只蝴蝶,舞姿灵动优美。突然,不远处的女孩发出一声惊呼,就见她的蝴蝶和一只猫头鹰缠在了一起。

付梓清猛地站起身来,眼前一阵黑暗,头晕目眩,又瘫坐在地,他痛恨自己的无能,只能眼瞅那猫头鹰借着风势走出困境,蝴蝶如是无头苍蝇般乱撞,直线下坠。

一个熟悉的身影小跑至那桂花树下,三俩下便爬上树梢,将蝴蝶拿了下来。

女孩的脸红似苹果,洁白裙角被落日染成柠檬黄,眼里似有什么在闪闪发光。

“哎,那你陪我一起放呗。”

女孩微笑着向胡瀚文伸出手,付梓清好似也闻到来自刘依依身上的,沐浴露的恬静香气。

(二)

付梓清回家便哭了,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他对着付阳吼也似地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付阳望着儿子颤抖的双肩,尽显显露的牙齿和隐在瞳孔深处的空洞,一声叹息似是来自地狱深处:“听闻西疆有种法子,能延年益寿,让人年富力强。”

闻言,付梓清眼里的悲郁散去了些,“真的吗?”

付阳点头,“我明日一早便启程,若真的有用,你以后便和正常人无异。”

付梓清兴奋地在床上辗转到半夜,隐约听见父亲用来做法的房间传来瓷器碰撞的声响,一声鸡鸣夹杂在其中。他光着脚走了出去。

可能想着付梓清已经陷入熟睡,父亲并未像往日一样闭门,透过两指宽的缝隙,首先入眼的是墙壁上贴着的画像,是个仙风道骨的老人。父亲手抓着公鸡的脖子,红血顺着滴进底下碗里。付阳将鸡血吞入口中,张弓舞剑起来。

“天清地明,拿寿保命。”

两道黄符漂浮于半空,付梓清瞧见左边黄纸上写着自己的名字与生辰,一股凉意顺着脚底窜到脑袋顶,他继续辨认,发现右边所写的生辰和自己一样,再往上看,刘依依三个字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付阳的咒念得越来越急促,什么都听不清。就见一缕红色的光亮凭空从右边的符纸上出现,欲钻进右边写着付梓清名字的黄纸上去。

“不!”

付梓清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力气,竟一把打掉了付阳手中攥紧的法器,红色光束又慢慢回到了原本的位置,转而消逝。

付梓清双目崩张,嘴唇剧烈颤动着。

“你——”他的身体开始痉挛,“就是这么让我活下来的?”

付阳抿紧嘴唇,死一般的寂静中只听得见付梓清急促的喘息。

“怪不得,同我一天出生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的遭遇意外……”

付梓清双手捂着脸,豆大的泪珠不断从手指空隙之中掉落,“如果是这样,你倒不如让我死了好。”

“啪——”

付阳甩了儿子一巴掌,“你母亲用生命换来的你,这就是你的回答?”

付梓清的脑袋被打得偏朝一边,他就维持着这个姿势,“母亲知道你做这种伤天害命的事情她会怎么想!”

男人苦笑起来,“我答应过的,便绝不会食言。”

哪怕入阿鼻地狱,哪怕万劫不复。

付梓清体内的力气被悉数抽空,他踉跄了几步,伸手抓住付阳的衣袍,“但,不能是她,不能是刘依依。”

付阳猛地明白了什么,他将儿子扶起,让付梓清的脑袋埋在自己胸口。

“她——”

“胎光受损,怕是也坚持不了几年。”

男生的眸子瞬间黯淡无光。

(三)

女孩们的嬉笑声仍从街外传来。

白云仍拥有着不同形状。

但付梓清不再听,也不再看了。

他再没见过被日光镀上颜色的白裙,再没见过水蓝色的纸风筝。

他辍了学,付阳第一次将他放进装满毒虫的木桶里时。

每个细胞,每块皮肉都在喊疼。

心却是死的。

胡瀚文功课繁忙,再加上自己每次都拿着爬虫把玩,俩人见面的时候越来越少。

每逢父亲出门的空档,他便跑至小溪边,看拱桥对面孤独立着一个单层民房,看木门上三个角都耷拉的福字,看占据满整个屋檐的蜘蛛网。

地图上“七星市”三个字被他用黑笔画了一圈又一圈。

“付梓清!”

胡瀚文站在楼下,挥舞着双手“我的邮寄地址写的是你家,录取通知书明后天就该到了。”

他已经长高许多,站在窗台边再也不用垫脚了。

“好,收到了给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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