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上)
“大娘你谁呀?”嘴上问着,胡瀚文不露声色地退到玄关内。
女人身着红色老式棉麻布衣,一双老布鞋也跟着踏进阴影处。逃离了刺眼的日光,胡瀚文得以细细观察她的样貌,披散的头发打了结,灰扑扑的脸上是一双细小的眼睛,眸子异于常人的浑浊。嘿!这不就是王寡妇么!
默念口诀,捆仙绳瞬变柔软,一圈圈地绕在胡瀚文的手腕上。
“王婶——”他加重语气,“付梓清,不是你儿子。”
这话定是刺激到了王寡妇的某根神经,眼神突变阴郁,她咬着牙道:“就是我儿子!”话毕她猛然抽出一直背在身后的手,那双手枯瘦无比,罩着一层青黑色的皮。
见她掌心里攥着的不过是两把青草,一边较为粗壮,一边则是细长形状,胡瀚文紧绷的身体倒放松下来,“王婶你今晚准备吃火锅啊,介不介意带我一个?”
女人发出一声嗤笑,脚步轻点,快速贴近胡瀚文,手掌内的青草竟自行衍生出嫩条,嫩条上带着尖锐的刺,直直朝胡瀚文扫去。
胡瀚文这么多年也不是白练的,稍加侧身躲过,见玄关内太窄不便施展,转而向客厅跑去。随着空间渐变宽敞,愕然之间他瞧见一个毛茸茸的黑色脑袋,手掌般大的蜘蛛就趴在沙发上,四只眼睛在灰暗的环境下闪着红色的光,诡异地望着自己。
胡瀚文暗道糟糕,不敢再向前,快速转身贴紧墙面,嫩条恰巧从他手臂边擦过,留下一阵刺痛。
“九重玄天,以道为尊搜捕邪精,敕!”
“咻”地一声,捆仙绳飞出,一红一绿,和这邪门的植物缠斗起来。
胡瀚文定眼望向王寡妇,“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了。”说着便从裤兜里掏出几枚铜钱,这是天灵钱,需放至道庙供奉的燃香炉下熏满七七四十九天,期间每日诵经七小时,一刻也不能歇息,当初也是胡瀚文死拼活赖才从师傅手里拿得。手臂于胸膛面前交叉,左右手指各夹着三枚天灵钱,半蹲马步,“乾坤太元,玄虚五岳,役使鬼邪,急急如律令!”
天灵钱离手,于半空中结成一张八卦网,阵还未成形,一个东西猛地冲撞过来,震得胡瀚文生生退了两步。他一看,飞过来的东西不是别的,竟是王寡妇的脑袋!
飞头降!
胡瀚文想起来了,王寡妇早年是越南人,据说是从一个很偏僻的村子里买来的媳妇,飞头降能让降头师的头颅离身飞行,不咬死敌人则不会归位,是极为狠毒,风险也很大的法术。
八卦网在王寡妇的头颅和胡瀚文之间形成一道保护墙,女人目眦尽裂,不停往网中心的黄土方位撞击,胡瀚文只得不断调整卦位,“乾往坤,兑移坎!”突然之间,双手失力,胡瀚文低头一看,手臂上被那植物刮擦到的地方竟生出了芽,两根草正以不可思议地速度生长蠕动,转眼之间就将自己捆了一圈。
粗为阳,细作阴,这是南洋的阴阳降头草!
胡瀚文对刚才自己的轻心后悔不已,这草会不断从血肉中汲取养分,直到自己被完全吞噬。那头捆仙绳还在努力挣扎着,露出的半个手柄也很快被骇人的绿色所覆盖。
被阴阳草越缠越紧,胡瀚文已无力抬手支撑阵型,八卦网在半空中颤抖着。岌岌可危之时,白金和青木方位都被撞出了缝隙。王寡妇的头颅尖叫着,眼球因兴奋而发出嗜血的光芒,她发出最后一击。
八卦网像块玻璃般,顷刻瓦解。
凉风自狭长的玄关内穿行而过,携着独特的清幽气味。
胡瀚文闭上了眼睛。
三(下)
未感受到筋肉拉扯的疼痛,王寡妇不甘心的怒吼震得人耳朵发疼。
胡瀚文睁眼就看见一个身着长裙,皮肤白皙的女生,十六七岁的模样,正抓着王寡妇的脑袋左右晃悠,话语里尽是嫌弃,“大娘你这头该洗了呀。”顿了顿,她皱眉补充说:“这么多结,护发素也起不了多大作用,还是剪了吧。”
王寡妇翻着白眼,用力咬合牙齿,却一无所获。女生发出警告:“别乱动了啊,您再这样下去,我怕我会把这脑袋当成足球来踢。”
目睹一切的胡瀚文惊异地说不出话来,他很想抱拳问句姑娘是何方神圣,但奈何现下自己已被裹成一个绿色的木乃伊,尴尬地无法动作,便丧气地说,“可不可以帮我个忙?”闻言,女生转过头来笑意盈盈,“好啊,要我做什么?”
“王寡妇的身体在你身后,退后两步,对,到了,你踩到她的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