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凌子和王牧之出去游玩,顺着一条乡间大路往南走,没有俗务缠身,心中自是畅快万分。
我手里好像推着自行车,一个身材高挑、五官精致的美女款款而行,一袭黑色丝质长裙,始终走在我们前面,好像故意展示她的傲人曲线。我并不认识她,可能是路途中结识的游伴,在放松愉悦的心情下,人们很容易打破隔阂,结交几位暂时的朋友。她不时甩动水墨般长发,与我们有说有笑,倒不似一般美女喜欢端着架子、营造女神与渣男的距离感。
路开始变得干净,两边出现宽阔的绿化带,绿化带外围偶尔出现一座建有低矮白色古典围墙的大院,透过简单的月亮门,看不见屋舍,只能看见低洼的黑泥池塘。
“这里的黑泥柔软细腻,富含矿物质,非常适合保养皮肤。”窈窕女摆动裙裾,风情万种地进入路东绿化带,找了片黑泥坑躺在里面,拉动着衣服来回滚动起来,像是在跳一场美艳绝伦的舞蹈。
我闪避着她衣服上甩出来的泥点,要不是老婆在场,我真希望与美人共赴泥潭,体验滑溜溜的快感。男人善于玩深藏不露的把戏,喜欢把欲望藏在心底,有些人你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承认曾经有过卑劣的行为或想法。这可能就是测谎仪出现的意义,刑讯逼供对少数意志坚强的人没用,而证据就是专门对付死鸭子嘴硬的人的。
心念无罪,非礼勿视。我坚决不再多看美女一眼,将关注的目光回头移向凌子。目光转向有个过程,在此期间我看见侧后方路东有个院,同样是白墙月亮门,不同的是门前侧卧着一座黑泥塑像。那是女儿国国王深夜见御弟哥哥的卧姿,玉臂托着香腮,顾盼生辉,婀娜多姿,刚才经过时竟然没有注意。我突然觉得塑像与泥坑里的美女很像,相貌、身段酷似,身上的薄纱衣服如同出自一人。我收神屏气,怪不得黑泥公园吃定世间男女,杀伤力着实不弱。
我们由园方安排,住进公园里的蒙古大营,住宿包含在套票里面,吃饭要自己解决。蒙古大营里的游客是混住的,中间的木架子占地面积很大,支撑着帐篷顶部,木架子上满是高低错落的储物柜、储物格,供住客存放行李。最外面的一层台面是公共活动场所,空间很大,可以在上面就餐。
吃喝是维系生存的第一件大事,温饱是生活的基本要求,住的地方安排好了,我们就开始寻摸吃的。蒙古大营门朝南,出门往右走就是供餐点,与公园内游玩设施相比,餐饮方面就简单多了。蒙古包外围开了一个三平方米左右的口子,三名员工站在里面,面前横着一块铁板,铁板上煎着饺子,这就是公园内供应的唯一餐食。
五块钱一份,我买了两份,进了帐篷,摆在正对门口的台面上,拿筷子开吃。王牧之失望了,苦着脸说:“爸,咱们晚饭就光吃这个啊?”
我们西侧围坐三人,也正在吃饭,其中一人说:“你们也是饺子吧,他这里只有这个。”
我笑着说:“光这个也不错,省得因为不知道吃什么伤脑筋。再说,还有哪个景区十块钱管饱的?”
一处方形帐篷,南北长约十米,东西宽约三米。我从北门进入,左右两排餐桌都坐满了人,全是黄头发、高鼻梁、大块头的西洋人。透过他们的眼神,我很快就发现他们不欢迎我到此用餐,并且针对的不是我个人,而是我的肤色。
一个大块头表面和气地转过凳子,打量着我,警惕地问:”Where are you from?”
“Japan.”我谨慎地回答。
“Japan,Japan...”他念叨着,半信半疑地走开。
很快,我就被限制了人身自由,他们让我坐在东边的一个角落里,南面是厨房和柜台,西面的帐篷上开着一扇小门。三个黑头发、黄皮肤的年轻人挑门帘进来,跟餐厅负责人耳语几句,就冲着我来了。带头的人二十出头,穿一身黑色休闲装,看上去既正派又干练,走到我面前说:“我刚才交涉好了,你现在安全了,跟我们走吧!”
我正要起身,北边又过来两个黑发黄肤的年轻人,推搡着穿黑色休闲装的人说:“别听他们的,他们不是什么好人,无非是想利用你。你要是跟他们走了,这一辈子也别想翻身。”我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难定何去何从。
好像稀里糊涂过了段空白期,我仍然坐在地上,仰望上方。南面两个山头之间,有块地势很高的开采场,几个黄头发的人,矿工装扮,正在开采和打磨大石块。我看着他们,就像在他们身边,每个人的动作、表情和言语都清晰地捕捉到。
一切都很正常,直到其中留有短胡须的年轻人突然把眼睛盯向我,随后面露狰狞,目露凶光,好像我真的坐在他旁边的巨石上。我心中骇然,赶紧收回眼神,又感觉自己坐在帐篷里。这次是小帐篷,扎在山洼里一块平铺的大石板上,身下铺着褥子,腿上盖着被子,我哥就站在我后面。我的视角重新变成仰视山顶,短胡须的年轻人正从山顶顺着雨水线冲下来,如下山猛虎瞬间进了帐篷。
短胡须手持铁锥子,照着我的腹部就扎。我被迫躺在地上,双手握住锥子柄,想要夺下来,但对方力大,锥子一点点扎进来。我没有感觉到疼,知道不会有事,无法力胜,只能智取,我痛苦地放弃挣扎,装死。我哥并没有闲着,趁机在背后给了他一下子,我也不知道大哥用的什么武器,短胡须就这么草率的交代了。
很快,又有一名西洋人拿着长剑冲入帐篷,与大哥斗在一处。我站起来想帮忙,没想到西洋人虚晃一招把大哥击退,转身奔我而来,双手握剑,分心便刺。我躲闪不及,又无兵器阻挡,就觉得小肚子一阵阵发紧,疼痛袭来。我明白,我要归位了,人总有一死,但就这么死了,太不值得,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呢!在心悸中,我惊醒了。(如果真到死亡时,却发现只是梦一场,那该多好。)
出租房,一室一厅,朝南,白地砖,白墙。
我坐在客厅凳子上,面前有个餐架,老烛台的乌黑色,像一株成年棉花,四外伸展的枝杈上放着餐盘。餐盘高低错落,我没有仔细数,大概是十个,大小不一,深浅不一,并无规律可循,盘子里都是剩菜,盘底有火苗保温。我也不知道饭菜是给谁留的,摆盘不是很好看,菜色偏深,其中看清的有两盘鱼、一盘肉、一盘茄子。餐架底部安装着万向轮,可在平地上任意推拉,我嫌它在门厅中间碍事,想推到东屋卧室。
推到门口时,大哥问:“这鱼是谁买的?”
我知道他指的是比较大的那一盘,因为另一盘鱼和其他的菜都是他亲自下厨,我说:“三哥买的。”三哥是大姑家的孩子,小时候曾跟我奶奶生活过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