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7月4日 拍戏(1 / 2)shouyu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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栅栏村陵上洼,秋收后没有播种冬小麦,黄土地上裸露着整齐的棒秸茬儿,要不是明显隆起的地界、田埂,会让人误以为整片地都是一家的。

乡野之上竟然吹起了音乐风,一名歌手拿着话筒在我家地里放声歌唱,在棒秸茬儿上踱步,表情投入,脚法惬意,好像脚下就是光滑平整的舞台。舞台并不寒酸,南面的背景是从地底而起的中式宫殿,微缩的斗拱,金黄的琉璃瓦,绚丽的彩画,精美的镂雕,长度上正好连接东西两个地头儿,宽度上有三维空间的错觉,并不怎么占地儿,斜斜向后仰着,高度上凸显舞台主角,厚重而低调。

我坐在舞台正前方,也就是北面,跟前放着一个咖啡色沙发,绒布面料,座位上印着五张我和一位女子的照片。我从左向右观看,每张都显得很亲昵,其中还有一张穿着衣服盖着被子的。我脸一红,照片上的女子穿着红色连衣裙,身段苗条,体态风骚,这些照片什么时候照的,我竟然毫不知情。现在人们常用“盛世美颜”形容某些明星,我觉得是对这个词的唐突滥用,这样的人只得梦中见,不在世上存。

“这是你们俩拍戏时的剧照。”这时旁边有个不知出自何处的声音为我释疑解惑。

听完我既高兴又失落,高兴的是真有此人,失落的是这只是拍戏,原来我是个演员。我终于弄清自己的职业,影视歌不分家,我在这里算是同业观摩或助场演员吗?我眼神向右漂移,一片红色映入眼帘,照片中的绝色女子就在眼前,慵懒地躺在另一个沙发上,穿着高跟鞋,露着半截小腿,风情万种,惹人遐想,看样子在小憩。我往前探探身子,仔细对比照片,没错,就是她,可惜只是演戏的搭档。那为什么把我们照片印在沙发上,岂不是让人误会,我们还怎么找对象、谈恋爱,俩人都耽误了。

我正在胡思乱想,红衣女子醒转过来并坐起,双手支撑着身子往我这边挪过来,不顾我的脸红心跳,给了我一个柔软热烈的吻。太甜蜜了,人生赢家的幸福感直冲脑门,原来我们不是普通的搭档,不是单纯的同事,盛世美颜是我的女朋友。

开始拍戏,我们商量着将剧本重新编排,效果非常好。我从各方的反应得知,刚才红衣女子的吻戏也是戏中的桥段,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在我家地里演唱的歌手换场到更南边,南河北岸的一块地,背景依然是中式宫殿,依坡而建,显得更加庄重古朴。我想我们村什么时候经济思路这么活了,竟然在耕地里建起舞台,冬季也种不了庄稼,正好充分利用,为村民增加收入。

接下来该我们转场到李坟,李坟地里是个园林式的亭台,剧情再次反转,红衣女子在剧场休息时与我形影不离,俨然又成了我女朋友。戏拍完,导演要开车送两名演员去机场,我想起我要去高铁站,正好顺路,便也跟着上了车。我从衣兜掏出手机想看时间,屏幕怎么按也不亮,又看手腕,表没带,五点二十二分的火车,不知道能不能赶上。我坐在副驾驶座位,知道有些车中控室有表,就探头在左边找。这辆车中控室太复杂了,不知道哪来那么多按钮和插槽,而且标识不清,我左摇右晃、前倚后靠才发现中控台上方显示着时间,四点四十八。这也太紧了,够呛赶得上,不过试试吧,目前来看这是最快的交通方式了。

赶上我倒霉,汽车忽快忽慢,导演说快没油了,必须找个最近的加油站。福不双至、祸不单行,过了一会儿汽车轮胎好像又没气了,还得找修理厂。我想不可能及时赶到火车站了,怪自己运气不好吧,就这么闪念间,我已经坐在自行车的后架上,正在立交桥的下面骑行。我仰头观望,红衣女子正在收拾剧场,脑袋露出护栏。我有点闹不清状况,这位奇女子的身份到底是什么,算不算我女朋友,怎么我们没有一块走?

我们骑车转过一道弯,顺着立交桥向北行,头上传来红衣女子的声音:“你们还有很多东西忘带了。”

我抬头看,是个立交桥的断头路,红衣女子和几名演职人员坐在桥头,身前堆着一堆道具、包裹,像是军队垒起的掩蔽工事。他们就躲在工事后面,只露出上半身。原来我们的剧场在这截断头的立交桥上,我们走了他们怎么下来,离地那么高,连个梯子都没有。

我想起《旅游数据指南》没有带,在剧场时我和红衣女子还特意翻看了很长时间,那是我见过旅游最实用的工具书。车前篮筐里装了几样修车工具,在转弯返回时抖落到沟里,跟随我多年、一直在手中把玩的钢珠也滚落进沟里,我连忙下去找寻。珠子落在沟底边缘的草坑深处,旁边还有一辆破自行车竖躺在沟底,自行车与沟边之间散落着很多扳手、改锥之类的工具,再想找珠子如同大海捞针。

“拿几样工具吧,我这的正好不够用。”骑车人对我说。

我捡了几样干净的工具,如果没记错的话,板子、钳子、改锥各两把,上去放在自行车篮筐里。

我回到剧场的小屋里,这个小屋像是我家曾经在李坟建的看枣园的砖屋,里面有张简易木床,满当屋的杂物。我换上一件黄色的长皮坎肩,前面没有衣扣,后裾摆到小腿肚,像是小矮人穿了巨人的衣服,晃荡晃荡地走出屋门。

这次我有备而来,因为刚才有些事记不清了,我想把整个过程重走一遍,好加深印象,在一会儿写梦时不会忘记。但这样一想,就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了,后面的场景只记得一处。沙发上,两个男人拥抱接吻,见我过来,其中一个人抬头说:“别以为演员有多好,什么戏都得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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