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山寺罗汉堂灯火葳蕤,舍耶席坐正中间,面朝坐鹿罗汉,气沉丹田,呼吸吐纳。
坐鹿罗汉,法号宾头卢尊者,“宾头卢”在西域意为“不动利根”,生着童颜白发长眉笑面之相,那日震仙莅临罗汉堂,还笑侃过此罗汉与乾仙有三分神丝。
更巧的是,坐鹿罗汉为十八罗汉之首,乾仙为蜀中八仙之首。
坐鹿罗汉曾出身西域婆罗门贵族,喜欢在别人面前卖弄本事,如今手按龙头,怒目闭口,如如不动,利根坚固。
“机缘成熟,看破放下,出家修道,证六神通。”
舍耶对坐鹿罗汉嗟叹道:“这些话师父曾在我耳边常常念叨,说舍耶你若不学坐鹿,迟早会遭受无量之劫。”
“这些年舍耶降服外道,护持正法,可为何劫难还是不肯放过舍耶?”
丘衣大师坐于禅堂,撮合手掌,老气横秋道:“莫愁不解佛语,只愁不做佛。”
“哎,自家师弟受欺负了,实在没有无动于衷的道理,纵使金斓大师千劝万劝,我韩珠林也要搏一回。”
射洪镇知府府衙,一贯长虹划破寂夜,陈茕躲在沈庆文怀中,忽的娇躯一震,只闻浩然清气直往栈房。
她轻轻坐起身来,回顾安然入睡的沈庆文,然后猛然推开房门,赤足截杀而去。
丘衣大师面迎苍白袍女子,探手低沉道:“众生皆苦,毋扰之,此事因施主而起,只需施主来还。”丘衣以清气将陈茕渡往五凤山。
二人当空翱翔,苍白袍女子跟在丘衣大师身后百丈处,掠过郪江旅人桥时,陈茕默念道:“陈家心决四分律,一律五十三步,骨律先步,开龙脊。”
丘衣回首一笑,不怒自威,陈茕浑身浊气通天,欲要与魁山寺众僧一战。
丘衣大师将陈茕扔到旅人桥,一纵直登五凤山,不愿与此女近搏。
魁山香塔禅堂传出一声罡风,声响并非如雷贯耳,却撼人心神,郪江水波不兴,霎时间,鱼雁惊起,炸开无数浪花。
已在五凤山巅居高临下的韩珠林听闻此声,又跳到旅人桥处,面朝陈茕。
云光大师走到堂庭,三步踏过鳞次栉比的塔房,站在山巅处的罗汉堂顶端,合掌恭敬道:“施主辛苦了,旅人桥不洁净,请到禅堂歇息罢。”
丘衣大师韩柱林向陈茕鞠躬,诚恳道:“那日师弟出言不逊,还望姑娘海涵。”
陈茕置若惘然,一身气韵如草之兰,如玉之瑾,陈茕浊气既出,犹如离弦之箭,世人常道陈家心决霸道,霸道在于不伤人,必伤己。
云光大师自幼只习佛家七十二绝技其一狮子吼,且已臻上乘,曾一举喝破西州叛军军心,清呼一声,犹如迅雷扫遍荒山数里,罡风回荡间,教敌军何为肝胆俱裂。
云光大师立于罗汉堂檐瓦之上,舌尖轻抵上颚,口吐清气。
清风扑向旅人桥,陈茕衣袂飘飘,浊气转瞬即逝。
丘衣大师一身赤衣袈裟,肩披本是偏袒右肩露左肩,清风呼啸而过,纽环断折,披肩随风落入郪江。
罗汉堂,十八罗汉齐聚,云光大师,舍耶大师,丘衣大师,陈茕四人席坐。
偌大的罗汉象,唯有四弟子苏频陀尊者手扶右颈,痛苦咬牙。
云光大师一手略举,神情和蔼:“老衲的两位师弟三番两次给施主添麻烦,还望施主勿要怪罪。”
陈茕抄手而坐,冷眼相待:“大师难道不是也怀着请君入瓮之策?”
云光大师摇头且挥手:“哎,姑娘你若是不进小庙,丘衣自然会与你大打出手,若是登进罗汉堂,保准相安无事。”
“何以见得?”苍白袍女子淡然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