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寺的前身是观音庵,坐落于南宣城西门外与神州路只隔几座山头和一座岷江的梵仙山上,宗旨:佛道合一。
此也乃梵音寺开山祖师善戒大师戒阇黎的家乡,当初这位大师离乡,从东到西,再从南到北,穿过西域与宋国,绕到京城朝歌,只为一路宣扬道法合一的理念。
他筚路蓝缕,历尽艰辛,总算让梵音寺在各国的土地上发扬光大,如今光是著名庙宇,便有八座。而南宣城外这座五脏俱全的梵音寺不在其中。
此寺左门有七宝莲池,中央坐着天王殿,右门是正觉佛塔。
三座主心骨的南下方,有念佛堂,夜摩天宫,以及十年前重新修缮的大雄宝殿,五方文殊殿,观音殿,新念佛堂。
虽在山上,路却平坦,秦止戈负手而行,名叫花鲛的男子背着小少爷秦淮关跟上主子。
鬼奵则跟在少爷后面,殷切地盼着他醒来,她见他打了个寒颤,猛然合拢小手,祈福祷告。
两天前,少年坠落在龙泉湖上游的龙泉山庄,吓得那群家丁赶忙去通报武功高强的庄主。
龙泉庄主名叫顾朔郎,三十有余,去年拜访秦府时见过这小子,如今虽长大了不少,细眼一瞧,还是认得出轮廓,不过那跋扈的神韵……倒是淡了几分。
家仆一阵惊愕,庄主由于忌惮秦家的势力,请来了府上最好的医师,老老实实地将小少爷的伤口包扎好,修养了十二日,这才敢送回秦家,可毕竟治标不治本呐,秦止戈打伤的人,哪个是这么好救活的?
沈庆文走在最后,环顾四周湖山,感慨道:“万籁此都寂,但余钟磬音。”
林间有潇潇声,碧水声,春燕声……
秦止戈放慢脚步,走到沈庆文身旁,打趣道:“哟,大才子,作诗呢?”
沈庆文战战兢兢道:“将军说的没错!”
“没事没事,我就随口问问秦淮关的学业,上将伐谋嘛,这小子纨绔得很,可别走了他爷爷那条被人算计的老路。”
沈庆文眼里来了精神,笃定道:“淮关悟性很高,如果有人说他能武不能文,我第一个不同意,要么是偏见,要么是恶意。”
秦止戈抚过额头上的发丝,将它们扬到后脑勺,笑说道:“随我。”
沈庆文茫然道:“将军……好生俊俏。”
秦止戈挥挥手,假意无奈道:“可惜沙场上镇不住人。”
沈庆文暗自思量:普天之下,哪个不怕秦止戈!?
天下第一人笑了笑,低沉道:“老朋友来接我们了。”
沈庆文满头雾水,这哪儿跟哪儿?
大湖之水升天,九天之云下垂,湖泊与云端一线间,只有一人。
一袭红袍掠去,双手插袖,跟老人搭肩,交头接耳,老人挥手且摇头,红袍拍拍他的肩,使了个眼色,老人长叹一口,下凡咯。
何谓老态龙钟?正是讲的此人!
老人一身僧袍,不戴佛珠,不披袈裟,头上只有排列整齐的八个黑点,格外引人注目。
秦止戈也跳到地面上,风轻云淡得很。
花鲛瞧了眼主子,被他点头允许后,安心将少爷交给老僧,老僧背着秦淮关向山腰走去,看着他踽踽独归的背影,沈庆文扯住秦止戈的红袍,问道:“那老人是?”
秦止戈摸摸后脑勺,尴尬道:“他的弟子,那老头子死了。”
沈庆文仍是满头雾水,直到鬼奵撇嘴道:“就是二十年前设计捕捉我的老头。”
恍然大悟的沈庆文感叹道:“原来是善戒大师!”
红袍沉默不语,招了招手,意思是:可以回去了。
秦家府门旁站着秦府管家方固民和两个小仆人,其中一个就是那天在外墙边偷吃苞谷的瘦子,由于干活总是偷懒,已被管家带在身边,随时管教。
按理说,豪门大户平日里只开侧门,而中间那扇最大的府门是只有在大喜之日才能大开的,不过秦家无所谓就是了。
秦止戈走到青龙衔巨龟的大门前,脚步停顿了一息,这下没人拦我了吧?
鬼奵见这无赖也有忌惮的时候,脸上笑开了花。红袍哼哼二声,鬼奵赶忙捂住自己的耳朵,哭唧唧道:“别拧耳朵!”
秦止戈指了指玉兽嘲风,冷笑道:“让人把他们放在屋檐上。”
管家方固霖在门口拱手道:“将军,这玉兽太沉,我们放不稳啊!”
秦止戈托腮道:“那扔了吧。”
沈庆文赶紧劝住这位暴殄天物的岳父,无奈道:“大不了放小生院里?”
秦止戈也眯眼看向这传言里嗜好珍宝的书生,摩擦着自己的胡渣,笑道:“也行。”
沈庆文暗自叹道:三百年前的工匠倾力打造的玉兽,哪能如此不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