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轩突然觉得心里很舒畅,什么颜面,什么风度,什么气节,都去他妈的吧。
白磊淡淡道:“最凶恶的狗也只会攻击那些威胁它的人,我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胡乱攀咬的狗,我想你是疯了,我知道疯了的狗会很可怕,但一条如果只会嗷嗷叫,却不敢下口的疯狗也没什么了不得。
你说我的诗是抄的,我承认是抄的,我现在还可以现场抄一首,还是写愁。”
白磊停顿了一下,伸出手,自言自语的喊道:“拿笔来。”
刘禹飞他们身边没纸笔,其他人不想和白磊有牵连,所以没笔送来,离他最近的那张桌子空空如也。
白磊心想,这就尴尬了,好不容易决定装一个逼,居然冷场了。
忽然,一个弱弱的女声道:“我这有笔,给你。”
小侍女钻进人群,把一只精致的硬毫奉到白磊手上,又急忙跳到一边。
白磊很满意,心想终于有个配合的吃瓜群众了。刚准备动笔,发现还是少了些什么。
于是他又喊道:“纸来!”
“来了!”小侍女把宣纸铺在空桌上。
“墨来!”
“来了!”小侍女拿出砚台。
白磊动笔了,忽然又停了,他这才注意到给他送装备的小侍女,诧异道:“咦,你怎么在这里?”
小侍女急得跳脚,“哎呀,你快写吧,人家都看着呢。”
白磊轻轻一笑,在纸上写道:“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好,好为赋新词强说愁。”柳昔酒感觉这句诗简直说到他心坎儿里了。
红夫人眼睛一片明亮,目不转睛的盯着,白磊的笔尖。
忽然,白磊又停了下来,他问小侍女:“你是唐北愁的侍女?”
“咦,你怎么知道。”小侍女很诧异,“欸,不对,你不应该知道公主……哎呀,不要说话,快写,快写。”
白磊又笑了笑,在在纸上写道:“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众人看着这首词,感觉有些怪怪的,心里不约而同的想到,这家伙似乎是在骂咱们呀。
说谁少年不识愁滋味呢?没看到我们绞尽脑汁的写诗吗?都愁死了。
“好词,寥寥数语,对比强烈,意境阔大,富含哲理,绝对是传世之作。”
方师道不知何时出现在二楼回廊,他的点评无疑道出了这首词的价值,在场众人这才知道这首词是何等绝妙。
徐明轩脑子嗡嗡作响,如同一摊烂泥一样坐在椅子上,他抛弃一切,如同疯狗一样的报复破灭了。
“晚辈见过方国公。”白磊对着方师道一拜。
“哈哈,老夫想得果然没错,解开谜题不难,难得是如何写愁?古往今来,郁郁不得志的诗人何其多,写愁的诗词更是不下千万,但是有多少能将一个愁写得如此传神呢?
好一个为赋新词强说愁,好一个却道天凉好个秋,一个是少年的愁,一个是晚年的愁,好,写得好!白小子,你不错,很不错!”
“国公爷过奖了,晚辈这是在您面前班门弄斧了。”
“班门弄斧又如何?老夫就是喜欢你那个,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的狂放劲儿。”方师道道:“白小子,老夫也不废话了,你写好的这首词我要了。”
白磊正准备点头,小侍女突然窜出来,一把抢过桌上的诗词,紧紧地抱在怀里,道:“不行,笔墨都是我给的,写好的诗词也是我的。”
众人哭下不得,心想你一个小侍女,调皮捣蛋也要分场合,
白磊黑着脸道:“别闹,这首送给方国公,等会儿我再帮你写一首。”
“我不。”小侍女倔强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原稿才最贵重,写的越多越不值钱。”
“嘿,小丫的片子谁教你?快点给我,不然……”
“不然,白大人当如何?”锦衣公子突然出现,伸手接过小侍女手里的诗稿道。
白磊笑道:“还真是你啊,唐北愁,不对,应该是北堂未如。”
唐北反过来就是北堂,愁,无可奈何,便是未如。
这位锦衣公子便是月华公主女扮男装,小侍女当然就是小月。
“原来是公主殿下,妾身未能及时相迎,还望恕罪。”红夫人大吃一惊,心想今天到底吹什么风啊?
“红大家不必介怀,本宫也是来凑热闹的。”月华公主说着,面朝二楼,对着方师道行了一礼,恭敬道:“月华,拜见老师。”
方师道不仅教过两位皇帝,也教导国不少皇子公主,其中就包括月华公主。
方师道的并脸色不好看,冷声道:“你我师徒情分早已尽,你也不必行师礼,说起来,老夫还要拜见你这位公主殿下。”
月华公主道:“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师徒之情怎能说断就断?”
“好,你把那份诗稿给老夫,老夫就认你这徒弟。”方师道义正言辞地说道。
呃,众人差点没跌倒。
谁都知道月华公主的生母贾氏和方师道有大仇,本想方师道就算不把仇恨加在月华公主身上,对她也不会有好脸色。
可闹了半天,竟还是为了一张诗稿。
月华公主道:“老师要这张《奴儿丑也可以,拿那张《蝶恋花来换。”
方师道道:“成交,小红快给老夫拿过来,哈哈!”
得了诗稿的方师道高兴得像个孩子,再也不管什么狗屁诗会。
月华公主得到那张皱巴巴的《蝶恋花后,也准备离开,走过白磊身边时,还小声道:“初晚,浮云阁,白大人可别失约哦。”
白磊一哆嗦,顿时一阵头大。
红夫人跑回来,对白磊行了一礼:“妾身见过白大人,那张《自谴大人可否赠与卷耳楼?”
“拙劣之作能入红夫人的眼乃是在下的荣幸。”
“多些白大人恩赐。”
“红夫人不必客气,日后我这位兄弟来卷耳楼,红夫人可要亲自侍候着,千万不能怠慢了。”白磊满心恶趣味地拍着刘禹飞的肩膀,将刘皮囊拍脸拍得通红。
诗会到这里就要散场了,被忽视的徐明轩忽然又发起疯来。
“抄的,都是抄的,这个败类作不出这等诗词,抄的,都是抄的……”
“徐兄,你冷静点,我送你回府吧。”
范文彦刚想去扶他,却再次被徐明轩一把推开。
“滚开,你个蠢货,你爷爷若不是礼部尚书,你有什么资格和我称兄道弟?”
柳昔酒拉过范文彦道:“别管他,他现在就是一条疯狗,逮着谁都咬。”
“抄的,你们这些蠢货都被这个败类骗了,什么卷耳楼,什么红大家,都是蠢货……方师道也是……”
啪——
一直沉默寡言的赵子玉突然一巴掌扇在徐明轩脸上。
徐明轩不知是被打懵了,还是被打醒了,竟然倒在地上,一言不发,也不动。
赵子玉扶起徐明轩,对着众人道:“徐兄癔症发作,冒犯了各位,还望海涵!”
“徐兄,该回府吃药了。”赵子玉就这样拉着有些懵逼的徐明轩走了。
走出卷耳楼,白磊拍了拍失魂落魄的范文彦道:“徐明轩也不知道走什么狗屎运,居然能有你们这样两个好友。”
刘禹飞道:“白兄,你要向赵子玉和小范学习,不能坑朋友啊。”
白磊笑道:“我就是随口一说,又没人强迫你以后来卷耳楼。对了,我刚刚问过红夫人,方国公是为了感激当年卷耳楼对他落魄时的救助才来参加诗会的,他俩清清白白。还有,红夫人今年三十有七,也就比你大个十几岁,所以,别有太大压力。”
白磊说着,又拍了拍刘禹飞的肩膀,这回刘皮囊没有脸红,而是若有所思。
柳昔酒鄙视道:“呵,别人逛青楼找姐儿,你找老鸨,啧啧……”
范文彦忽然道:“白磊,我把你的身份告诉了徐兄。”
“说就说了呗。”
范文彦道:“不会有麻烦吗?”
“有一点吧,不过不是我,而是你,听哥的回家之前,把膝盖上绑两团棉絮。”
“完了,爷爷肯定会打死我的。”范文彦哭丧着脸道。
“行了,挨打之前先要吃饱,走,向千金楼前进。”
众人策马飞奔,扬起一路的沙尘,却也没掩盖住那些欢声笑语。
许久,安静下来的卷耳楼,突然飞出一只信鸽,越飞越高,越飞越远,不知飞往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