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已经开始厌倦这个过程了,
我讨厌小孩子。
………………
[妈妈,我来帮你忙吧!]
小孩子总是很吵闹。
[谢谢你,母亲,真的,谢谢你,我的母亲是你太好了……]
莫名其妙就哭了起来,根本搞不懂。
[妈,你累了吗,坐下来歇会吧,这里交给我。]
还总是很烦。
[我们去旅游几天吧,母亲,没什么目的啊,当然是为了给你放松一下啊?]
没有别人陪着就不行。
[不可以,我都说了你要在家里歇着,我会帮忙去打工的。]
总是一味的去强求别人。
[母亲,这次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留下来,我一定会帮上你的忙的。]
完全不懂得适可而止,看不出别人的心情。
[妈,嘿嘿,我最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
总是喜欢让人费劲琢磨。
我讨厌小孩子…么。
或许吧,反正这一切都是假的。
迟早有一天,我的目的会达成。在他足够成熟之前,戏是时候该演完了。或许…我还并没有准备好?或许再延迟几天效果会更好也说不定。
…………
我在想什么,该死,你给我冷静点,办家家的游戏应该玩够了吧!该做出一副样子了,你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退缩?
对,我必须尽早尽早执行这个计划,为了这个计划我已经等了近百年的时间,一定要快,快,我还要为家族报仇!
……不然,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
………………
啊啊,失败了,我就知道,一定会变成这样。
全都因为我的不够果断,我并没有下定决心,也没有足够的勇气去远离那个孩子和在他身边的那些人。
我辜负了我的家人。
家里的亲人,被杀前的模样也已经映刻在了我的脑中,时间无法冲淡,也永远不会冲淡,包括母亲的那番训话也是:
[洁儿,你一定要活下去,带着瓦兰德罗家族最后的希望,找那位大人…他会帮助我们的,活下去,然后——]
然后……什么?
报仇吗,
不,时至今日我才想起,那个口型,无论怎样也不想说会说出是复仇的话,那句话是———
[活下去,然后,远离战争,和其他人一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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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角转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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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隆被迈锐提起的衣领松开,他用衣袖抹去自己的眼泪。与此同时狼人化后的虚弱也抓住了这一时机涌上去,塔隆本人则感受到了一股无力,几乎整个人向后倾斜,勉强用右脚撑住地面才保持站立没跌倒。
迈锐看向自己那双布满伤痕和血迹的手,刚才涌现出的回忆与自己那复杂的思绪无法平静,直到眼角开始湿润,她这才用颤音说道:
“我都干了些什么,我都干了些什么啊……”
左手捂住了自己的面部,但眼泪还是从眼睛里流出,无法阻止的悲伤与愧疚也在慢慢转化被仇恨污染的她的心。
意识到不用再进行战斗的塔隆重重呼出了口气,在无力感之后,肌肉的酸痛也出现。塔隆这才意识到他进行狼人化后受的伤有多重,现在这些伤口,全体现在他这副和普通人类无异的身躯上了。
“对不起,塔隆,对不起,这些事一定吓到你了吧,真的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感觉必须要做点什么。”
最后的心结也解开,被仇恨与愤怒蒙蔽的迈锐其实早就已经有自我解救的力量了,只是她自己并不愿意去承认。
她在名为使命感的拘束中只能做出那些决定,而现在,这些已经不需要了。
“[汲水愈(Draw Light)],希望这可以让你和那孩子好受点。”
塔隆看见那股透明的[能量],和格莉展示风魔法时出现的相同情况,不过现在那股能量更像是凝聚的水珠挨个挤向塔隆的伤口,清凉的感觉从伤口传递进整个身体,回过神来时那些伤口已经治愈了。
虽然伤疤仍旧证明着那些伤口原本存在,但此时身上大部分的伤口已经不具备阻止行动的能力了。格莉也是如此,伤口虽然恢复但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仍旧是那样卧在地上,这让塔隆有些担心,迈锐开口解释:“那孩子不仅仅是因为身上伤口的原因,包括体力和精神在内都已经疲惫了,现在就让她睡一会吧。”
塔隆点点头,蹒跚着想着前往格莉的身边,但在刚准备行动时,感觉身后的衣角被人拉住了:
“……塔隆,你希望妈妈死吗。”
“…………”
塔隆将那只手从衣角上拿开,但并不是担走,反而是用自己的手握住了那只手,没有放开:
“你是我的母亲,永远都是,在这天下没有哪个孩子期盼着自己的父母死去的那一天。”
迈锐看着逐渐远离自己的塔隆的背影,头一次感觉,他已经长这么大了……而自己却没有改变过对他的印象,在眼中,他依然是那个小孩,一个给自己带来生气、困扰、喜悦的孩子。
原来有一个孩子,是这么幸福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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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
“格莉,你没事吧,能站起来吗?”
——————
〖嗡———〗
——————
“嗯……哈啊,你没事就太好了,对了,我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
——————
〖嗡——〗
——————
迈锐捂住自己的胸口,无形的沉闷感在刚刚朝自己袭来,一阵可怕的压迫力:“究竟出什么事了?”
——————
〖嗡—〗
——————
她终于注意到了异常的变化,即使在这时,她也想出可以使自己不受伤逃跑的方法,可是,迈锐却选择了就连自己本身都不曾想到过的想法。
或许这个想法对于一个血族来说太可笑了,对于一个曾经立誓杀死所有人的血族,这更是不曾拥有的方法。
她是一个血族,但她更是一位母亲:
“塔隆!莉儿!快给我跑!”
使出最后的力量抓住那两人,拼进全力,向空旷的地方扔了过去。
——————
〖嗡〗
——————
“母亲!?你怎么……”
塔隆回过神来时,最先望去的是原本被扔过来的方向。
然而洁白的光芒却刺得他眼睛发痛,那是一个光团吗?
那是个从天而降的光柱,说是光柱也不准确,应该说是个圆形物体。但它落下时产生的白色光辉却停留在空中没有消散,给人造成一种光柱的假象。
圆形的光团就像从天空中落下的激光,纯白的光芒烘烤着周围的一切,塔隆甚至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光团一直落到地面,在他的脚前停止增大,没有发生预想中的爆炸,只是逐渐消散。
明明有着炽热的温度,但面前的一切景象在光团消失后都没有遭到破坏,完好如初。
[看来这光团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塔隆不安地安慰着他受到震撼的神经,但是这些根本不怎么可靠的自我安慰,在看见面前的实景后就立刻崩坏了。
满身是血的迈锐站立在被光团砸中地面的正中央,就好像这光团完全就是冲着她来的一样。随后整副身躯便倒了下去,这次不同于昏迷,塔隆的直觉[野兽本能]告诉他,这次过后,恐怕再也看不见母亲睁眼的那天了。
“母亲!”
此时就连怒吼都表现出特别无力。
慢慢挪动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脚,将迈锐滚烫的身体抱起,每一寸皮肤都沾染着鲜血,死亡总是离他们那么遥不可及、又是近在咫尺————
而现在,迈锐已经没有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