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2200年/9月(11月)/p.m.2:59/法国郊外、杰瑟罗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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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就这样,杀了我吧,彻底遵循本能行动,只有抛弃最后理性的狼人才是完美的,才是最完美的[凭依物]!”
住手!不要这样!
塔隆能明显感觉到狼人身体的力量正在不断增大,手部逐渐发力,这样下去迈锐真的会被杀死。
停手啊,你给我快住手啊!
迈锐发现狼人的行动有些僵硬,杀死自己和不愿动手的感情正在这具身体内互相交锋:“啧,还没放弃抵抗吗,适可而止吧!塔隆,我就没想过要活着,就算你不动手杀死我,我也会通过献祭自己的生命与[法域]进行中和,唤醒沉睡在这里的亡灵。”
塔隆自然知道,但是他不能…他不能亲手去杀死母亲,他从来就不希望任何人死去,尤其是对于他的亲人来说,他很不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应该有、应该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在塔隆的意志力减弱时,狼人的本能正逐步入侵时这个身体余下的控制权,手部又一次用力,从手的前端迈锐传来的闷哼声让塔隆瞬间清醒换回思想,继续将大部分的思考力都用在摆脱本能的杀戮渴望上。
应该有更好的解决方法?解决什么?自己还要在这里等多久?等完全控制不住本能时,眼睁睁地看着它杀死母亲吗。
为什么总是事与愿违呢,总是这样。
迈锐感受到突然传来的痛苦忍不住闷哼一声,但正是这样,她才能感觉到自己离目标的完成越来越接近。迈锐已经为了这一刻等待的太久了,她要复仇,向当年那些不名身份、摧毁他们普通血族家园的人复仇。
族人临死前的那些惨嚎、痛苦狰狞的表情,就是她一直存活至今为了完成复仇的动力:
“快,杀死我吧,由你来杀死我,【魔业】一定会在你身上愈加膨大,[法域]的威力也会增长,我为了这一刻已经等待太久了。”
那些无辜的血族……他们不该就这样白白死去……
请让我的族人,安息吧……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迈锐原本只有痛苦表情的脸上,突然多了几分焦躁:
“你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塔隆!我和你们之间完全都是演戏,都是为了让你能杀死我,你还不明白吗!”
对,这些都只是演戏而已,绝对不能因为这些[虚假的情感]乱了分寸。
那些族人,那些根本没伤害过任何人的族人,全都因为战争失去了生命,明明什么都没做,就被那样残忍的杀死了…
迈锐明白,她不能心软,尤其是在这一刻:
“我将你一步步引诱进【魔业】世界中,毁掉你的所有生活,我准备杀死这个小镇乃至这整个国家的所有人!你恨我吗,那就杀死我啊!来啊!”
颈部再次收缩,血族虽然不需要呼吸,但迈锐却依然感觉到了被人捏住咽喉的不适感,仅仅这样是不够的,
需要更多…更多……
本能快无法控制了,塔隆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阻止本能,但是就连这点努力都白费了,马上就要坚持不住。
“[清欲术(Clear Impatience)]……”
一股清风拂过狼人的身体,温暖、清爽、自然,狼人身体中的那团由仇恨燃烧起的火焰,却被这场风吹走不少。
塔隆稍微扳回了点主导权,他看向从自己后方传来的动静,但格莉却在释放完这个魔法后就彻底昏死了过去。原本之前的战斗负荷量就已经超标,强行释放魔法恐怕又要折损精神了。
抓住迈锐的手稍微松了点力,但这个举动对于对方可没那么友好:“又恢复了…可恶,无论是谁总喜欢在我快要成功的时候阻止我,然后又夺走我精心准备的一切!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和那帮屠夫又有什么区别!快啊,杀死我啊,突然我就连同你和格莉全部干掉!”
“……我不会、去做的。”
从狼人的嘴中冒出的声音略带震撼感,而他明显还不能很好的控制这个身体,只能勉强吐出几个字。
“为什么不去做,为什么不按照我的话去做,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法域]最多往后延迟半个小时,三点半我就会自我了断,无论怎样我都会死去,你是没办法阻止的!”
快照着我的话去做吧,我已经没有要活下去的愿望了……
“那我、也不能、杀了你。”
迈锐感觉到一直抓住她的那双手又松开了一点力:
“你怎么那么磨叽!我都说了你们只是我的棋子,你的职责就是杀死我,你现在必须做到,你也不得不做,我会毁掉所有人,包括你珍视的那些!听不懂吗!难道你就没办法让杀戮充溢你的大脑呢!”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没有直接了当杀死我,说是要帮助我觉醒血脉,好让我成为更好的[凭依物],其实根本就没有必要吧……”
迈锐愣住了,无论对方这是出于直觉,还是他自己的思考,都无法相信他能了解到这种程度。
塔隆继续控制着身体勉强减少手上的握力:“我都知道的,几个月前[法域]就出现了,也就是说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成为[凭依物]了,对吧。”
“那又如何。”迈锐勉强挤出一丝略带嘲讽的笑容:“我只是为了能更有效率的利用你。”
“说是利用我,才在我已经成为[凭依物]的情况下帮我觉醒血脉?那么为什么要故意拖延时间,你应该早就发现格莉不对劲了吧,既然会影响你一直以来布置的计划,为什么没有早些时候除掉她,这样还能使我觉醒受你利用。”
塔隆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语气已经渐渐弱了下来,甚至还带上了一点哭腔。
迈锐不知该怎么回答,从小时候开始,她就拿塔隆的哭声没办法。尤其这时,她只能在内心深处央求塔隆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我清楚,你会选择在今天动手,是因为没办法了吧?已经不能再拖了,[法域]要索取你生命。期限快到了,你必须在今天动手,而你在这之前都不想伤害我们的。”
“住嘴!”
狂暴的本能渐渐变得平静,塔隆终于占据了主导地位,但伴随他夺取人格的另一个代价,就是他狼人身躯的消失。
狼人的身体变化会被混乱支配,相反,没有了本能的嗜血,狼人的身体也会变成普通人。
塔隆已经变成普通人类的手,无力去抓住面前的迈锐:“咳咳,母亲你没有真的抛弃我们,对吧……”
“你又懂什么!”迈锐的双手死死抓住面前人的衣领,塔隆甚至感觉他整个人都要被提起来了:“你见过无辜人因为战争死去时的表情吗!你见过你的兄弟姐妹全被杀光就因为他们有根本就不确定的潜在威胁吗!”
塔隆并没有直接回答,但是他看向对方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没改变,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迈锐看到泪水从塔隆在眼眶中淌出时,几乎是咬着牙用嘶吼的声音说:
“哭又有什么用!我当初可是已经连眼泪都流干了,所有的亲人全都死在了我面前,而我那时甚至没有还手的力量,我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我有力量就要去帮家人报仇!
你有母亲,你有朋友,你有喜爱的人!可是我的母亲,我的朋友,我所有的兄弟姐妹都没有了!”
塔隆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但是,他哭了。在这个本应当做敌人的对方面前,他的泪水,就这么毫无忌惮的流出。
没有怨恨、没有愤怒、只是纯粹的感到伤心:
“可是,你是我妈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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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角转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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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儿,你一定要活下去,带着瓦兰德罗家族最后的希望,找那位大人…他会帮助我们的,活下去,然后——]
然后?不知道,话没说完就死去了,但是我懂母亲是什么意思
活下去,然后报仇。
母亲的话至今还回想在我耳边,橘红色的火焰曾在我眼前毁灭了一切,房屋、生命、回忆。
血族唯一惧怕的就是太阳光,并不是那些普通的火,毕竟,我们自己就可以释放出这些血红色的火焰,和[血铁]一样,都是种天生的能力。
但是现在,我开始害怕那种橘红色的火焰了,和躲避太阳光一样,我也远离着那些火光。
将父母和家族的名字上报给元老院,装作同情地给了我相应的爵位,子爵,但是这个地位的代价却是一个大家族的灭亡。我要复仇,就算找遍整个世界也要把当初毁掉我一切的那帮人揪出来,绝不姑息。
在此期间,有个男人找到了我,他教会了我一些…有趣的东西,除了战斗的技巧以外还有一张特殊的卷轴。只要合适的地点使用,就能够依照使用者的精神呼唤出曾经死去的人,那些鬼魂会继续呼唤他们的同伴,直到让整个地带都充满不死者。
正合我意,就让这群人类自己看看,如果受到战争伤害的是他们,承受的痛苦又是否是我的一半。一切都不重要了,我只是为了复仇存在,我决定,将会以我自己的生命为附加品,增大这个法术的效果。
除此之外,我还需要找到一个拥有特殊血脉的人,让他成为我的[凭依物],协助我发动这个阵法。
但是最终,我也只找到一个小孩子,似乎是个孤儿。
塔隆,是叫这个名字吧,希腊语中[龙]也是这个名字。
以他现在的能力不足以觉醒血脉,就算觉醒,也无法承受足够庞大的魔力和魔业。看来只能一步步培养了,反正在经历如此孤独且漫长的时光后,我也不在乎这一会时间。
这一切都是演戏而已,是的,如果情况必要,我甚至会杀了他填补到法术的仪式中,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不过,从现在开始,就得扮演一个母亲的角色了吗?
[妈妈,妈妈,妈妈!]
小孩子总是很吵闹。
[哇啊…呜呜呜……]
莫名其妙就哭了起来,根本搞不懂。
[妈妈,我饿了,唔唔,肚子在叫了。]
还总是很烦。
[妈妈,妈妈,妈妈你在哪里啊……妈妈……呜呜……]
没有别人陪着就不行。
[妈妈我想要那个,我想要嘛!]
总是一味的去强求别人。
[妈妈,我想我的朋友了,呜……]
完全不懂得适可而止,看不出人的心情。
[妈妈!……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叫一下。]
总是喜欢让人费劲琢磨。
我讨厌小孩子。
他总是这么麻烦,尤其是这个孩子身上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特殊血脉该有的威力。
有时甚至在感慨幸亏提前拥有了爵位,能够在白天活动,好做一个全职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