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来,所谓的天界,不过是编书人强求三才之意所刻意划分的,实际并不存在。毕竟那些洞天福地,仙家妙境其实也仍存在于人界之中。”
说着,长孙玄谋语气一顿,舔了舔嘴唇。
这时,便见苏靖从杂物堆中拿起一件旧布衣裳,挺身回首扫了一眼长孙玄谋后,随手又将那旧衣丢在一旁。
“那阴世呢?”苏靖问道。
长孙玄谋撇了撇嘴,接着侧身支起头,靠在床头,斜眼望着苏靖,懒散地摆了摆手,继续说道:
“阴世嘛,指的是世界的阴面,乃是阳世之影。”
“它十分特殊,与那看得见、摸得着的阳世相比较,更趋向于无形,难以捉摸。”
耳畔长孙玄悠闲地说着,便见苏靖抬手从杂物堆上提起一个破木桶,随即那底下立时露出一个深蓝色的小布包,上面绣着白花,脸色不由一喜。
他正要伸手去捡,闻言眉头一皱,不解地问道:“哦?这是何意?”
说着,苏靖一把抓住蓝色布包,拎着便落回长孙玄谋身旁,随即就见长孙玄谋努了努嘴,解释道:
“阴世共分上下两层,其中下层是何样,至今仍是未解之谜。”
“而那上层,与地界那片荒野相合一体,其关系则有点类似苍穹之于人界。生灵死后魂魄浊而重,落入阴世,便化作地界荒野中的一粒尘埃。”
“那些尘埃不能言语,亦没有感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层层挤压。”
“直至其中来自阳世的污浊消磨殆尽,才会复归原初先天元气之貌,随后融入天地之间,重新归入阳世。”
“魂魄化作地界尘埃,那阳世生灵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苏靖皱着眉,疑惑地问道。
便听长孙玄谋冷笑一声,摆了摆手道:“不,那些魂魄是在阴世中,尘埃只不过是其阳世具现化的表现。”
“在我们眼中,那的确就是一粒尘埃。”
苏靖闻言若有所思,片刻,有所明悟似的点了点头。
接着,便见他解开身前那只蓝色布包,定眼一瞧,只见其中摆放着数本书册,一枚铜笔架,一把纸扇以及笔墨纸砚。
苏靖探手从其中一一取出,摆在床上,逐一审视。
其中,那几本书册皆是手抄本,包含《春秋》、《诗经》、《论语》等等残篇,东拼西凑在一起,看得是眼花缭乱。
“这些都是啥?”
一旁的长孙玄谋挺身而起,拿了那揉成团的几页纸,边说着,边麻利地将其摊开。
“苏…钜…哎,这不是你那后代子孙的户籍文书嘛?”
刚将那几本手抄书放下,正打算去拿五峰状铜笔架的苏靖忽然便听长孙玄谋一声惊叫,眼神不由一亮,当即探头朝长孙玄谋手中望去。
只见,那一张张满是折痕的纸业上,皆是盖着四方红印。
而这其中,正面第一页上,以文字叙述了苏钜已通过县试、府试和院试之成绩,以及其如今所能享有的特权。
在那文字末尾,左下角红印中则是“龙纪二年生员录用”八字。
“还真是冤家路窄,看来就连这户籍文书也是赖平安那厮偷得咯?”长孙玄谋唏嘘地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赖平安,边咂着嘴,边摇了摇头。
“啧啧啧…老鬼,现在有了这户籍文书,官府是不是就可以放人了?”
苏靖从长孙玄谋手中接过文书,闻言摇了摇头。
“若是还未定案,倒是一张免刑的好东西,只可惜免刑并不意味着免罪,如今他已被判处刺配流放,这便成了一张废纸。”
“那怎么办?”长孙玄谋问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
苏靖将文书折好,收拾了布包,抬眼望了一下长孙玄谋,旋即起身,撑着红纸伞,径直步入屋外。
“接下来,我便去会会那余塘赫赫有名的蒋大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