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军的营地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山东军的猛安谋克们开始加固他们的营地了。
高俊回来的时候,倚在门口等了半天的何志也几乎是扑上去的,仔仔细细把孙庭、潘正几个人都检查了个遍。所幸只有潘正的一个朋友冯达被蒙军的枪尖划伤了,伤势不重,但是为了预防破伤风,由高俊、潘正摁着,何志也把他的伤口再次清洗了一遍。
孙庭当即告辞回营,而其他人在营地里终于踏踏实实睡了一觉,纥石烈端就派遣那个曾经给高俊通风报信的小厮李小七儿传话,叫高俊过去一趟。
高俊回来时,抱着一匹河北绢,开心地告诉大家,他已经成为真正的正军了。
大家欢天喜地的准备给高俊庆祝一下,和整个大营的紧张气氛不一样,夜里,高俊、何志也、郭延嗣、潘正、受伤的冯达、还有另外几个贴军都跑来祝贺,同一个十人队的两三个正军也拿了酒来,表示庆祝。
一群人正在推杯换盏之际,帐篷被人挑开门帘,那个金直刀的十人长温敦杰走了进来,而温迪罕僧虔居然跟在后面。
温敦杰不像以往那样面无表情,而是带着有些亲和力的笑容。帐篷里已经坐不下了,他干脆坐到门口,往营帐中间扔了个小纸包。
“是驴肉,高俊,以后你就是我的麾下了。”
“僧虔,你们认识?”高俊完全是你说你的,我说我的。何志也在后面恨不得给他一个嘴巴,赶紧陪笑着收起来驴肉。
“认识。”僧虔的表情看上去非常纠结,这段时间他更加憔悴了,脸上已经出现了皱纹,要知道,他才三十岁。
“我和僧虔是在南边一起打过仗的好兄弟,那天他来募军,我一眼就认了出来。”温敦杰伸出手来,管潘正要酒,看到自己的正军在这,潘正也不好意思坐着,赶紧起身拿酒。倒是温敦杰打着手势,要他好好坐着。
“僧虔兄弟说了你们的事,高俊,有你的,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说实话,以前我都没注意你。”温敦杰喝了一口酒,抹了抹嘴,高俊没有看出来,倒是何志也敏锐的觉得他抹嘴是刻意做出的动作,为了让自己看上去粗野合群一点。
“十人长这次来,有何见教呢?”高俊心里感觉不妙。
“哈,只是希望明天,你和我一块去中军的军帐,你不想看看纥石烈都统吗?”温敦杰递回了酒。“我和僧虔斩杀了七个黑鞑,立了功,明天要去大帐请功了。”
“哦?”高俊心里想这最多让移马河猛安见见面,怎么都捅到纥石烈鹤寿那里去了。
“僧虔兄弟把你的话都和我说了,高俊,你的想法太危险了。”
高俊惊讶的看着僧虔,他的目光里是质问,自己对僧虔说的话,扣一个大逆不道的帽子实在是太容易了,而僧虔居然把这样的话告诉温敦杰,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放心,高俊,我温敦杰不会做那种行径。但是,我要告诉你错了!我们中国即便不说海清河晏,但也不是奸佞当朝,明天请功的机会,我就会向纥石烈都统鸣冤,届时,真相大白,僧虔兄弟自然可以官复原职。”温敦杰站了起来,僧虔也随即站起。
“高郎君,恕僧虔无礼,但僧虔必然会保住高郎君,不至于让郎君受祸。”
高俊定定的看着僧虔,最后摇了摇头,答应了温敦杰。
“很好,明日一早,我自会来找你,到时候,咱们俩就可以拭目以待了。好了,潘正,没事,你继续喝酒吧。”温敦杰离开帐幕,僧虔不安的看了高俊一眼,最后也跟着走了。
帐幕里一下子冷了起来,大部分人虽然不知道僧虔有什么冤屈,但也感受到了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众人就在这种各怀心事的状态下草草结束了庆祝,各自回帐幕。
高俊、何志也、郭延嗣三个人都是黑着脸,他们知道今晚将是个辗转反侧之夜。
第二日,温敦杰果然早早地找来高俊,五个人一同出发,前往纥石烈鹤寿的牙帐。
纥石烈鹤寿回营的两个晚上都没能睡个好觉,此刻他撑在几案前,提笔看着各营的奏报,眼睛里都是血丝。中都那边传来消息,因为独吉思忠不战而退,放弃桓、昌、抚三州,皇帝已经是颇为不满,近期就有可能罢免独吉思忠的职务,改由完颜承裕领行省。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东营有什么败仗,那鹤寿就是百死莫赎了。
鹤寿用力的揉着自己的额头,本来委托行省令史完颜宣帮他在中都买几个女婢来消遣一下,万没想到完颜宣因而送了性命。想到这个他更加头痛了,完颜宣是先相完颜宗浩的族侄,要是追究起来,发现他是为自己带女婢的路上死的,自己少不了也要被宗浩家里记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