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垂,微风拂过方寸山上那一片枫林的时候,仍然带着一点点的焦味,但吹到烂桃山一带,焦味便被桃花之清香取代。
烂桃山背阴处,一株株桃树正趁着春光无限,恣意释放着活力。
可这充满活力的地方,却偏偏多了一座坟墓,这坟墓的主人生前不遗余力地浇灌着这些桃树,而死后却又蒙受这些桃树为他遮风挡雨,真可谓是天道循环,无往不复。
那墓上石碑刻着:菩提祖师爱徒,赤练将军之弟——钟离申之墓。
墓前站着三个形态各异的男子,一个胖嘟嘟的,一个矮巴巴的,还有一个不胖不矮,身材匀称,却少了个一条胳臂。
“真有必要加上你‘赤练将军’的大名吗?是不是有些喧宾夺主了?”胖嘟嘟的青囊子说道。
“我说大师兄,昨天......你回来的可真是时候。”钟离巳怪里怪气地说着,一边用剩下的一只手摸着另一边空当当的袖子,似乎在想念自己丢掉的那只手。
“可不么?我要是再晚回来一会儿,叶辰那小子多半性命不保了,你瞧他每次打架,必定拼尽全力,这次若不是我救他救得及时,他一定也会真气耗尽而死。”
钟离巳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带好气道:“是啊,你若是早回来一会儿,我们仨也不至于险些力竭而死,阿申或许也不会......”
一旁的矮矮的司马戌摸了摸两撇小胡子,缓声道:“我看啊,大师兄是掐好了点回来的,他一定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然怎么咱们刚刚冒着天大的风险,将九凤封印到那小东西身子里,他就突然出现了呢?”
青囊子一时语噎,垂下了胖胖的脸蛋。别人说他说得在理,他虽然是大师兄,但也不敢反驳半句。就在昨日,叶辰,钟离巳和司马戌三人冒着被九凤火鸟烧成灰烬的风险,使用三星封邪印将九凤封印到了释无名的身上,过程之中,三人多次遇险,成功封印之后,叶辰更是因为内气损耗过多而休克过去,而这位号称医仙的大师兄青囊子,也不前不后,就在这危险化解的同时,突然从山头那端出现。
钟离巳和司马戌一左一右,分别用冷冷的眼神瞥着青囊子。
青囊子觉得两侧脸颊好像有火烧一样,火辣辣地疼,尴尬之际连忙扯开话题:“我说你们也真够大胆的,敢放九凤出来,还有啊,三星封邪印那么危险的法术你们都敢用,真是......真是不知......不知轻重。”他想教训师弟,声音却又颤颤巍巍,像是受惊的雏猫。
“不管如何,做了就是做了,眼下后悔也没用。”钟离巳长长地哀叹一声,走到弟弟孤零零的墓碑前,轻轻抚摸着,滚着眼泪道:“没想到,排行第九的阿申竟会走在咱们前头。”
司马戌用脚驱了驱坟前的土,苦笑着说:“今早叶师兄醒来的时候还说,叫咱们把十二座墓碑一起立了,一来,免得老九孤单,二来,日后咱们死了,也省去再立了。”
“胡说八道!人还活着呢,做这样的事不吉利!”青囊子厉声道,这时倒像是得了理,声色严厉了几分,“别听叶辰那小子胡扯,他整日就把死挂在嘴边,你们都好好活,有什么伤病,大师兄保管给你们瞧好!”
钟离巳毫不客气道:“大师兄,你未免也太乐观了,你知道咱们这次招惹到的是谁?是西天如来!罗波那是觉悟尊者,被叶师兄用飞剑劈烂了脑袋,猴魔是铁胆尊者,被咱们装进了紫金红葫芦,如来若是知道,会放任不管吗?我看,咱们的死期也快到了。”
青囊子闻言脸色一沉,喃喃道:“是他们先招惹的咱们,咱们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话是这样说,但是佛派的神仙死在咱们道派手中,恐怕不太合规矩。”
“那怎么办?”司马戌突然插嘴道,“个老子的,我看,咱们还是得快快将此事告知师父,由他老人家来定夺!”
钟离巳叹道:“别说傻话了,师父神龙见首不见尾,有时一年半载不来山上,你去哪里告知他?”
青囊子沉吟道:“我倒有个办法,此地离灵山倒是不远,为了化干戈为玉帛,咱们就拿着紫金红葫芦去如来那里拜访一趟,将事情原原本本告知,本来就是他的弟子有错在先,他应当不会怪到咱们头上,咱们再将猴魔交还给他,由他去作裁断。”
“若是如来非要怪到咱们头上怎么办呢?你打得过他?”司马戌给青囊子泼了一盆冷水。
“这......”
钟离巳道:“该怎么做,你们看着办吧,今日晌午我收到信函,南赡部洲军情告急,我今晚就要离开了。”
“喝!你倒甩得干净!”青囊子与司马戌不约而同地咬着牙道。
“那又怎样?别忘了师父曾经下过命令,咱们师兄弟要以事业为重,我有事要离开,乃是在情理之中,倒是你们两个闲人,快快去请罪吧!”
“我们有什么罪?”
三人正争吵得热闹,却见远处聂妈妈着急忙慌地走上山来,手里拿着手巾,一面捂着脸咳嗽,一面昂声道:“还在这里拌臭嘴?快去看看,你们那小师弟又烧了一座瓦房了!他娘的,看来今日做饭又不用烧火了!”
三人闻言同时一惊,忙不迭地向山下狼窜而去。
此时的释无名万分痛苦,左手小臂红通通的,肿胀如大腿一般粗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