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想什么,缺了个鲜味下酒。”陈敬琼笑道,“你道我为何要留下这老叫花,不过是热心肝而已。”
“还是哥哥想得周全!”朱邪从昭大笑,起身一脚将薛文宝踢翻在地,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对准他便要刺来。
薛文宝急忙往后爬去,大喊道:“好汉慢要动手,容说我一两句话再杀不迟!”
刘广负拎起薛文宝,将他扔了回来,说道:“还又什么好说。”
薛文宝颤声道:“早知道闯不过这鬼门关,是我这时该死罢了,怨不得三位好汉。只是我饿了多日,一副酸水臭肠怕坏了好汉胃口,只恳求杀我之前,让我喝一口热汤,吃一口香肉,热热脏腑,去去膻,如何?”
陈敬琼大笑不止,扬手道:“让他吃!”
朱邪从昭也觉好笑,便随手扔给他一碗肉汤。薛文宝接过那碗,双眼发光,直将那稠红一碗连汤带肉倒入口中,两三口便咽下肚中。末了,又将那碗舔了个油亮。
薛文宝只觉得一股暖流汇入胸中,全身燥热起来,脑中嗡嗡作响,四肢百骸无不通透利索,手脚又有了劲道,忍不住大笑道:“好吃,好吃!”。
三人见他如此,倒觉得好笑,只是薛文宝狂笑不止,惹得陈敬琼发毛,不禁喝道:“笑什么笑?”一脚又将那薛文宝踢翻在地。
薛文宝坐在地上,慢慢抬头,说道:“适才挺你们讲了许多故事,容我也讲一个给你们听听罢。”
“宰了他!”陈敬琼怒道。
朱邪从昭当即下手,朝着薛文宝肚上便是一刀,当即刀刃没入腹中,却被薛文宝抓住手臂。朱邪从昭只觉得一股怪力涌来,不禁放手跳开,惊看眼前这老叫花子,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薛文宝笑道:“我的故事相当简单,兴平二年,徐州有个叫薛宝的农夫,因打仗毁了田地,找不到吃的了,只好带了妻子儿女一齐逃难。他一路往西跑,却发现到处都是战祸横行,饥民如荒草遍野,什么都没得吃。”
“逃荒路难行,起初几日倒还没什么,只是后来路上死人越来越多,起初还是些全尸,到后来都是些残肢断臂,白骨森森。沿路坐着些活尸一般的灾民,像枯树一般,随风摇晃,恶臭难当,从他们身前经过,却能看见他们眼睛直勾勾得盯着自己。”
“到这时,薛宝家两个孩子已饿得走不动路,妻子也半死不活了,一家人只得随处找了个荒弃的茅草棚落脚。薛宝眼见着家人快不行了,只好出去挖草根,扒树皮,可就连草根树皮都已被抢光,哪有什么吃的,不过两日下来,女儿饿死了。”
“薛宝就地埋了女儿,又听闻外面闹鼠患,成群的老鼠到处咬人吃人,可老鼠也有肉,便有人想去抓老鼠吃。薛宝没其他办法,跟着人去抓鼠,可跑来跑去,又找不到老鼠的踪迹,只得又回来了。”
“薛宝回来一看,自己妻子正架了一口锅在煮肉,薛宝当即惊叫,问煮的是什么,妻子痛哭流涕,说薛宝走后,有饥民吵着要来挖女儿坟,她死活抵不过,又怕被抢走,只好自己将女儿挖出来,洗洗煮了一锅,等薛宝回来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