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又道:“当年堕入轮回中的众仙,有天庭要部大神,道门大罗天仙,亦有佛家菩萨天王,可谓是三教精英聚集,皆是敌不过那妖蛇,此种果真是命数注定……”李儒讶道:“那妖蛇竟有如此能耐?难道是先天混元大圣所化?”司马懿道:“不错,此蛇正是那万世天子之祖、人道三皇之一的蚩尤帝君所化,他于火云洞中参悟天命,这便投身于世,往人间应劫来了。”
李儒若有所思,道:“蚩尤帝君与漫天神佛奔往人界,到今日已是二十余年,若司马公子所言不假,转世的众仙多已长大成人,不知世间英杰者有几何在这《毓秀赋》上……对了,那蚩尤帝君转世之后是为何人,此赋中可有明示?”司马懿道:“蚩尤帝君地位尊贵,自是赋中毓秀之首。李博士熟读经书,在诗词上造诣颇深,我且将毓秀赋中的第一句念与博士听晓,看看博士是否能猜知这二人是谁。”李儒知他有意考校自己,冷笑道:“但请公子赋言。”司马懿笑道:“一剑东归尽挽破,霸绝司隶笙歌落。”
李儒沉吟道:“一剑东归……汉人以剑为兵器之祖,当今天下用剑的豪客不说一万也有九千。二三十岁用剑的高手,数得上名头的也有四五十人,涿县刘备、江东周瑜、荆州魏延、司隶史阿这四人可谓是少年一辈的佼佼者了……可这东归二字,却是如何解得?”司马懿闻言哈哈大笑,李儒知是自己未能猜中,可一时半会儿间怎么也猜不出谁可当这毓秀赋的首位。难升米插话道:“李博士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当今寰宇之内、四海之间,谁的剑法最高?”李儒啊的一声大叫,道:“曹……曹乱尘!我可怎么忘了他!”他转念一想,又觉乱尘不应这一剑之名,疑道:“这赋中第一人乃是帝君之位,那曹乱尘却是个放荡不羁、不问沉浮的浪子,能成帝王者,当修身养性、能谋善忍,可他却做事全依性情、又耽迷于酒色儿女中,别说是九五之相,就是比起个士家子弟,他也是远远不如。故者,他剑法再高,也难应这帝王之兆,不对,不对!”难升米双手合十,笑道:“阿弥陀佛。我佛有云;‘世间万物,心动万动,时动人动’。李博士现今深算无遗,难道少年时便可如此?曹乱尘今日如此,他日亦能不变?他曾在我邪马台国幽居六载,直至去年夏时才重回中土,岂不是正应了这‘东归’二字金言?”
李儒心中仍是不信,但一时间又想不出是别人,便又去猜那后半句,自语道:“霸绝司隶笙歌落……此句句眼在一个‘霸’字,当今霸占司隶、绝天之稷的,正是董卓老贼……笙歌落,可是说他好景不长,享乐无久……难道说,我等举事杀除董卓,冥冥中早有上天注定?”
司马懿瞧得李儒满脸欢喜,却是泼了他一盆冷水,道:“董卓乃冢中枯骨,安敢应此霸字?”李儒听他言语不敬,便冷笑道:“那李某可要讨教公子了。”司马懿道:“好说。霸者,剑锐、兵厉、马秣,乃威压之极致。这司隶地界,能威压众人的,不是董卓,而是吕布吕温侯!”李儒眼**芒,咬牙切齿道:“吕布?竟然是他!”他仍是不信,追问道:“这二人姓名是公子自己臆断,还是管辂自解?”
司马懿嘿嘿笑道:“我又不通堪相预言,怎会自个臆断?此间姓名,自然是管辂亲言。”李儒道:“如何说?”司马懿道:“我是如何得来,乃是师门秘辛之事,先生莫要追问了。”李儒见他不说,也不勉强,话锋一转,道:“若真是吕布乱尘二人,咱们这盘棋,可就难下了。”司马懿摇头道:“不碍事。这毓秀赋第一句讲的是‘破、落’二字,管辂虽未详解此间的意蕴,但稍凡是个读书人,都知道此乃下下之言。恕在下斗胆妄言,这二人灭败之时,不过是春秋之事,命数定耳!”
李儒见他狂妄无比,心想真趁此良机,套出《毓秀赋》中的下句,便道:“司马公子,第一句既是如此,那第二句、第三句呢?”司马懿却是答非所问,道:“这毓秀赋寥寥数百字,却将佛道人天四教的二百五十三位转世众仙一一对应,真可谓是天命昭昭、命数早定。其中,计有佛门诸天二十、十六罗汉、八部天龙共四十四位金仙;道家雷霆三省、北极四圣、五方雷王、玉府九司、三十六宫守将、七十二殿御帅共计一百二十九位大罗;人教五岳帝君、五方鬼帝、五感生帝、五炁真君、罗酆六天计有二十六位天君;天庭四值功曹、四海龙王、十殿阎君、三十六天将五十四位真神。毓秀一赋,尽揽于中,真乃天之至宝。”李儒心中更是伸往,巴不得现在就将这《毓秀赋》夺至自己手中,急急追问道:“既然此赋如此了得,公子快将后面的字句道来,李某虽然愚讷,但说不定能解得其中一二。”
司马懿说道:“李博士莫急,且看过我国国主为你准备的第二道大菜。”李儒心中咯噔一愣:“这司马懿怎么老是喜欢扫人兴致,眼下说的好生生的毓秀赋,他又另扯他题,当真是恼人的紧了。”只听李儒没好气的道:“什么大菜?难道又是一颗人头?”司马懿笑道:“李博士看过便知。”言毕,他双掌又是轻拍三声,小楼门扉应声而开,走进来四人,那四人进楼后一语不发,只是站于李儒面前。李儒心中不解,手指四人,道:“这四人是你们准备的第二道菜?”司马懿点头道:“不错,这四人好似那白切的羊肉,再需一味佐料,便成上佳的菜品。李博士,你可认得这四人?”李儒只瞧这四人清一色黄衣黄鞋,又以黄巾抹额,猜想是黄巾余孽,但这四人面容却是从未见过,只得道:“李某眼拙,识不得这四位黄巾‘大士’。”大士之名,乃是当年汉庭污蔑之意,那四人若真是黄巾余党,听有人这么辱骂于他们,定会动怒,可李儒这番激将的话说完后,四人脸上表情却是半点不动,似是木偶一般。司马懿更不以为意,道:“李博士既是不知,你四人便自报姓名罢。”
四人闻言齐齐躬身,依次对司马懿、难升米、李儒一拜,李儒瞧得当先那人印堂发红、眼窝下陷,足可知是内力不俗,其余三人或是太阳穴深凹、或是肩臂筋肉虬结、或是双腿健壮奇长,想来也是各擅一门的武林好手,可这四员高手怎么如奴仆佣役一般,浑没个高手的气势?但听为首那人对着李儒低声下气的道:“小人眭固,这三个是小人的义弟,唤作严政、程远志、邓茂。小的们见过李博士。”
李儒闻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四人不正是昔年黄巾匪首张角的关门弟子么?那张角鬼力乱世、几可通神,在几十万黄巾军中挑选了十名资质上佳的健壮汉子,收为关门弟子,同授其秘辛武学“苍黄真法”。这十人,各以一桩绝技,依座次排号分别名为:“飞燕张燕、天鹰周仓、黑剑眭固、白剑严政、鬼刀管亥、地虎裴元绍、豹爪程远志、影腿邓茂、虎手波才、蛇链于毒”,时人号之曰“黄门十大弟子”。须知黄巾兵众多为布衣百姓出身,未曾有过一日的兵法操练,但便是这样的乌合之众,这十人却率其与百万汉军精锐斡旋了数年,其间斩将夺城无数,历时九月,方才落败。当年广宗城破,黄巾鸟兽众散,这十人也就至此失了消息,世人皆说为其师死节。没料到时隔七年之后,十大弟子重现江湖,老大、老二、老六数月前同现堳邬之中,那号称天鹰地虎的周仓、裴元绍更是被王允收留、成了他护院武士的正副统领,老五管亥在北海占山为王、盗患百姓,而老九波才被董卓于堳邬陷坑所杀,老幺于毒也在黑山结寨自保,只剩这四人毫无消息。没想到,今日小楼之内,那排行老三、老四、老七、老八一时俱现,更是尽为司马懿的奴仆。
李儒当年曾追随董卓征讨黄巾,知道这四人了得,语气稍稍好了一些,道:“原来是四位将军,李儒昔年曾听过四位名号,今日一见,果真不凡。久仰,久仰。”四人听得李儒当中夸赞自己,心中得意,但面上不宜表露出来,只好轻咳数声。那为首的眭固道:“小可贱民,扰了博士轻听。”李儒道:“四位将军,各以剑、爪、腿见长,当年李某与尔等为敌,但也晓得其间的厉害处。今日如此谦虚,可是瞧李某不起?”眭固正色道:“不敢。李博士,我们兄弟四人乃是一介布衣平民,早非什么将军了。”他见李儒面有讶色,解释道:“我们当年追随先师,原是要行大顺之道,上除昏君、下赈黎民,以致天下太平。没想到人命有时,先师忽染重疾、撒手归天,我四人当时领兵在外,受汉军围困不敌,听闻先师死讯后,便心灰意懒,重回了乡野间,作那躬耕劳作的村农,日子虽是贫寒,倒也自在。我兄弟四人原以为这般籍籍度日,了却残生,孰料一个月前司马公子前往寒舍拜访,更是承蒙不弃,以天下太平、万民安业的重任相托,我兄弟四人心想当年造业颇多,今逢诸公要推翻到这无道汉室的盛举,这便不以自鄙,追随司马公子鞍前马后,也算为诸公效一份绵薄之力。”
李儒听他说的诚恳,心知此事属实,想那司马懿果然居心叵测,竟将这四人骗了,心中不住的叹气:“唉,当年我初入仕途,在董卓帐下做个随军参谋,彼时我为官尔为匪,自是与你们为敌,但亦听得你们战绩名声,也算是四号响当当的人物。你四人既是归隐田园,便该洁身自爱。没想到七年之后,你们又被司马恶贼的三寸不烂之舌给骗了……尔等既已入了恶贼的毒彀,要想收手可是千难万难了……”他有意提醒眭固四人,但碍于司马懿、难升米在侧,不能明言,便暗中点拨道:“原来如此。李某多言一句,四位可知我与你家公子行的是谋逆造反、株连九族的掉脑袋大事?”眭固答道:“自是知晓。我们兄弟四人既出江湖,便无安身惜命之意。这汉室朝纲早已腐朽,先师当年大事不成,黄天之世难立,我们甚是痛心疾首,这才隐姓埋名归隐田园。幸在黄天有眼,今逢公子与先生再起大义盛举,我等又怎能袖手旁观?”眭固此话说完,其余兄弟三人齐声应道:“哥哥说的不错!黄天之世,死而后已!”
李儒自话语间听出这四人早被司马懿蛊惑得太深,已说劝不醒了,他毕竟不是个劝人向善的义士,也不再是多言,手指眭固四人,道:“司马公子,我们刚才畅谈《毓秀赋》中的天命玄机,你却引了这四位将军进来,说是第二道大菜,敢问何意?”司马懿哈哈大笑道:“眭固,且将你怀中的文书拿出来给李博士瞧上一瞧。”
眭固应声道:“是!”说话间已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双手平摊、恭恭敬敬的送至李儒眼前,道:“请李博士过目。”李儒心中大喜,只以为这纸上所写的便是《毓秀赋》,可拿至手中、只读了一句,却发现全然不是。那纸上写的第一句乃是:“鄙某管辂,久仰王公高德,常憾乡野莽民,未敢轻扰王公尊听。今番要事,觍颜拜言,诚惶诚恐,司徒王公垂鉴。”李儒讶道:“司马公子,这是一封书信,可不是《毓秀赋》啊!”司马懿轻笑道:“错也,那《毓秀赋》全文尽在这书信之中,博士若是不信,可将此信读完。”李儒只得再读道:“管辂行于鄙野,好堪天相地之术,然雕虫小技,不敢卜吉筮凶。某望星七年,幸上天垂怜,得毓秀一赋,述星宿百官、阐昭昭天命。此乃国之重器,某不敢藏私,欲呈于王公。此举事关重大,某不敢遥寄书信,当躬身登门拜访,然长安禁卫森严、贼党羽翼颇多,某只可隐秘入城。今遣不肖弟子其四,呈书于公,若管某夤夜访府,王公莫怪。此间秘事,书不能悉意,故略陈固陋。谨再拜。”
此时烛火忽暗忽明,照在司马懿脸上,教李儒瞧不清其面目,只听他道:“嘿嘿,那管辂拿了《毓秀赋》,要呈献给王允老贼看呢!管辂这老儿也是谨慎,晓得咱们在长安城中遍布了眼线,若是他轻率入城,自然要被咱们知晓,是时他定然是见不到王允。故而他遣了四名徒弟扮作渔耕樵读进得城中,欲与王允通风报信。可天算不如人算,我司马仲达乃当世人杰,这等小小的伎俩安可瞒得过我?”李儒心有所悟,道:“公子知了消息,所以派四位将军截杀,获了这封书信?”司马懿狂笑道:“不错,管辂四徒一入司隶地界,我便已知晓。哈哈哈哈,我在长安地界布下了三道关卡、百员甲士,只等他四徒送上门来。他那四个徒弟武功泛泛,刚过了第二道关卡,便被我一举拿下了。”李儒不喜司马懿的狂妄,对着眭固四人道:“敢为眭将军,轻取管辂四徒可是诸位所为?”
眭固四兄弟并不居功自喜,淡然道:“得亏司马公子计划周详、布置缜密,我兄弟四人只是守株待兔,做了些粗莽的力气活,算不得什么。”司马懿道:“眭固莫要谦虚,尔等兄弟真不愧是当年叱咤风云的黄巾力士,初投我营,便立下如此大功,该赏!”哪知眭固并不领情,大声道:“区区小事,何足公子挂齿?我等身投公子,乃是为天下万民,反腐汉昏君、行大义之举,只求他年国泰民安,我等兄弟就是死也瞑目了!”
司马懿闻言拊掌大笑,一个尽的夸道:“好!好!好!”李儒是个人精,早瞧出这连声价“好”字中的韵味——这几声大笑,分明是嘲笑你们愚蠢至极!你们被他引入彀中,专做那肮脏事的狗腿子,到你们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定是他司马懿的弃子!李儒虽然心知肚明,但心想这四人如何与我何干,也不多言,只是道:“司马公子,这第二道大菜可比第一道厉害多了。公子方才所言,此菜还缺一味佐料,李某斗胆猜测,可是要这四位将军假扮管辂那渔耕樵读四大弟子?”司马懿目露凶光,恶狠狠的道:“正是!王允与管辂从未见面,我遣他四人持了管辂的这份亲笔书信前去登门拜访,王允一定不会多加警惕,待到言语酣热之际,四将再趁机发难,一举取了王允、蔡邕两个老贼的头颅!日后就算士人激愤,我们也自可将此间唇枪舌剑引往管辂身上,到时天下间的清流士子与武林豪族鹬蚌相争,咱们只需隔岸观火,嘿嘿,可有好戏看了!”
司马懿见李儒久久不语,知他被自己计策所怖,最近一段时间之内定要老实不少,今日夜宴的目的也已达成,不由得更是猖狂,竟是旁若无人般哈哈的狂笑,口中大声道:“师兄啊师兄,你在草庐中装神弄鬼我自不管你,可你却逆天而行,要将天命昭世,我司马懿有皓数加身,怎能容你泄露了天机!哈哈哈哈,还有王允你这个老贼,汉室气数已尽,你就算再有忠心烈血,又可知这天意使然,汉庭四百年帝业,不日就要毁在你手里?哈哈哈哈!”
夜色已深,温侯府正中的议事大堂内却是灯火通明。是夜,吕布军下八健将连同刀狂张辽、陷阵高顺尽坐在这大堂内,只等吕布前来。众将等候吕布之时,皆是望着那厅堂中央新挂上的书画怔怔出神。那牌匾上所写的乃是“功名贯天”四字,众将虽是驰骋沙场的英勇之士,但皆好诗书典籍,晓得这四字语出《诗经·小雅·天保》,取之于“功名贯天,百代仰蒸赏之盛;肝脑涂地,兆姓赖保育之恩”之意,说的是“仰赖先祖贯天之功,才得代代香火永远鼎盛;为保天下亿万苍生民众有生有养,不惧头破血流”,前日吕布读经之时,忽感自己取功名于天地间,陡然奋发,以狂草写就,更令画匠以华纸精裱,将原先堂中的红日沧海图换下,高悬在这堂中,故而所以这大堂便唤作“功名殿”了。
想那吕布治军纪严,他久久未至,大堂上的亲信皆是正襟危坐,连大堂外守着的偏将小校也是恭身谨立,满庭鼎鼎百员之众,却无一人闲话私语,只听得夜风微拂、秋虫唧唧。
众人又等了一会,那吕布这才姗姗来迟,已是深夜寅时,他却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锦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这身金冠金甲端的是行军打仗之时他才穿备。群豪原本各在府中,听得他传令、召唤帐下全将,便知今夜定有要事,此时见他如此装扮,心中更是确信不疑,皆是屏住了呼吸,只待吕布发话。
吕布一入殿中,众将齐齐起身、以示敬意,吕布面色微沉,大步上前,端坐书画下的金椅上,这才开口道:“诸位兄弟,坐下罢。”众将闻言,齐刷刷的坐下,这一起一坐间,众将铁甲轻震,却如一人而动、百体同身,端端是威严得紧了。那吕布低头泯了一口热茶,这才缓缓开口道:“今夜急召各位兄弟议事,我原当不误时辰,却另遇他事,此间怠慢,还盼各位兄弟勿要见怪。”众将齐声应道:“不敢!”吕布又道:“我今夜请诸位来,是要请诸位兄弟帮我一个忙。”众将又是高声齐道:“但请主公吩咐,属下万死不辞!”
吕布拿眼环视群豪,但见众人脸上皆是坚毅沉定之色,想这人生在世能有这么多勇猛忠毅的兄弟追随,不由得心怀畅意,但他素来喜怒不行于色,淡淡道:“我要你们即刻发兵,将司徒府团团围住!”众将久随吕布,晓得他骨子里是个识豪杰、重天下的好汉子,那王允乃是汉室重臣,又是清流之首,与吕布暗地里互相钦佩、神交已久,本该是志同道合才是,怎的今日吕布要悍然发兵去攻他司徒府?但众将情知吕布处事果断,既是如此发令、一定有他的用意打算,此时别说是吕布要他们去围攻司徒府,就是去手刃汉帝、结果董卓这种逆天忤君、自取灭亡的命令,他们也会奋不顾身的前去执行。众将神情只是微微一愣,旋即已回复凝重之色,那高顺为健将之首,仰首抱拳道:“敢问主公,司徒府攻陷后,那王允如何处置?”
吕布微微摇头:“我只要你们围而不攻,更不许一兵入府。”他见高顺面有讶色,又道:“高兄弟,你在司徒府前高灯大马现身之后,另与臧霸、郝萌、曹性、成廉四位兄弟及帐下精锐来我府中,我要借你‘陷阵’之名,行另外一桩要事。”高顺、臧霸、郝萌、曹性、成廉五将得了他命令,高声应道:“喏!”吕布转身又望向张辽等人,道:“文远,你与魏续、宋宪、侯成三位兄弟各率本部军马,镇守司徒府四角,莫说是一个人,就是一只苍蝇也别给我飞进去!”四将又是出声诺然应命。那李肃见独独自己未有分配,不甘落了慵闲,请命道:“主公,缘何忘了在下,可是李某办事不力,主公瞧不中眼?”吕布尚在丁原帐下时,便是这李肃上门游说,吕布与他畅谈英雄壮志,知他乃是个有理想有血性的汉子,又想那丁原只不过是匹夫诸侯,这才转投董卓。当是时李肃官位与吕布比肩,可李肃却自甘为属,附在吕布军下。吕布敬他高义,又知他为人性直、说话口无遮拦,自不生气,笑道:“听闻哥哥近染微恙,那神医张仲景嘱言哥哥当静养一月,才可安身,此间军伍之事,行退不定,何劳哥哥奔走伤身?”李肃眉头一挑,亢声道:“主公,我等追随明公,所为何事?为天下事、为万民耳!今番要事,李某安可袖手旁观,做那床榻上的病夫?”
李肃这一席话说的义正言辞,直将众人的心声都说了出来,众将手足同心,均是替他请命道:“李大哥昭昭义心,肯请明公赐命!”吕布瞧出再也推却不得,便道:“好,哥哥既有如此盛情,我若却之倒显不恭。我这便遣你另外一桩要事,只是此般隐秘难为,哥哥当以身体为重,莫要勉强。”李肃见自己得了重任,心头欢喜,大声道:“千难万难,不过死耳!但凭主公吩咐。”
吕布微微一笑,道:“这两桩事不用哥哥作性命之搏。你回去后,将本部人马皆扮作贩夫走卒的模样,去那皇甫嵩旧府周围摆摊经营,以便查探那帮贼子的动静。我限你七日内清点出对方府中的人员数目;十五日内摸出对方高手几何,最好能将各自武功的门派传承也一并查探出;一个月内,晓得对方的巡防布置,以及府中走动的闯关切口。若是哥哥军下有好生事端的能人,尽可让他们在皇甫嵩旧府前闹出打架斗殴的琐碎小事来。总之,此行以查探对方为先,若是对方动手驱逐,哥哥便由他们去,咱们隔一日再来。切忌不能使用武功,更不能与对方动手,不然被他们瞧出端倪、有了防备,便就了失了此举之功。若哥哥能天天将他们闹得个鸡犬不宁、六神不安,那是更好。”吕布向来惜言。那李肃虽不明其意,但听他如此细致的吩咐,情知此事绝非易事,反激起他胸中的豪情,双手抱拳道:“多谢明公托付大任。属下必当用命,若是时限之内未能复命,李肃提头来见!”
吕布与之一笑,以示勉意,转头又向高顺道:“高兄弟,你擅于攻城拔寨,帐下七百陷阵营士各个骁勇,今番兄长便要借你这“骇电陷锋”一用。”高顺疑道:“属下愚讷,方才主公说那司徒府围而不攻,怎的又要部署陷阵营攻府?”吕布大笑道:“高兄弟有所不知,我要你攻的不是司徒府,而是长安水牢!”吕布此话一出,除那张辽之外,众将皆是讶异非常,均在心中寻思:“长安何时有过什么水牢,可是主公一时语误?”孰料吕布正声道:“高顺、臧霸、郝萌、曹性、成廉五将听令。”
五将俱是上前躬身候命,但见吕布手指大堂中央的那张地图,道:“我限尔等辰时到得司徒府前,巳时前再至此处。”众将循指而瞧,但见吕布手指处乃是长安三十里外一处荒山,此处乃渭水支线末流,自是人烟稀少,即便是有几户庄稼人家,也是稀稀落落、少有人烟,可偏偏这样一个荒山野地,吕布却偏偏要他们领兵要攻打什么水牢,群豪如何能解?吕布原想事态急切,自己早一刻出兵,便可早一刻救得大汉文武群臣的围困,但又见帐下一众兄弟均是不明其意,若是此番心防不足的去了,说不定会被水牢守军所败,寻思了一阵,便道:“罢了,此间因由,我便简要说与诸位兄弟听了。”
他自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来,张辽眼锐如鹰,瞧得那便是今早王允托自己带回来的那封。只听吕布道:“这封信乃是司徒王允所寄。他信中说了三件事。第一件,李儒勾结邪马台人,前段时间我大汉名臣猛将一夕灭族之事,乃是这班贼人所为;第二件,天不绝我大汉,那倭人并未赶尽杀绝,在长安修建了一处秘密水牢,囚有汉臣六百一十九位,那卢植中郎、太尉杨彪、太傅马日磾、司空张喜、卫尉士孙瑞、太仆韩融皆在这水牢内……”吕布此话一出,殿内众将沉着稳重,心中大快、却无一人发声,倒是殿外满园校尉听在耳中,不由得欢喜哗然——这六人居上公极位、操社稷之心,累世清德,海内所瞻,乃治世安民不可或缺的名臣勇将,他们既是未死,这天下万民何愁不安?
那张辽乃吕布军中执法之将,见一众校尉哗然声将吕布打断,喝声道:“军法刑官何在?”八名刑官急忙上得殿来,齐声道:“属下在此!”张辽又喝到:“尔等听命,凡喧哗者,责棍四十!”“喏!”殿外众校尉听到张辽话音,知道他一向从严治军,他们此间喧哗,扰了吕布说话,瞬时闭口,各个面有愧色。那吕布见众人安静,这才开口继续说道:“第三件事,便是王司徒要咱们发兵围他府邸。”高顺若有所思,道:“主公要我们围而不攻,原是因此……王司徒要咱们发兵相护,难道是知道最近有人要于他不利?”吕布点头道:“不错。”高顺又道:“听闻那司徒府护院的正副统领乃是周仓、裴元绍,这两位乃是昔年黄巾军中的名将,号称天鹰地虎,武艺自是不俗,有他二位高手守府,江湖上的宵小之辈怎么能叨扰了司徒的清静?想来这次王司徒的对手来头不小。这长安城乃董卓治下之所,属下担心,这些人敢动王司徒,说不定与那董卓有染。”张辽深有同感,亦是说道:“主公,咱们如此大张旗鼓的围攻司徒府,那董卓自不会坐视不管,到时主公怕是难以向那老贼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