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便这般旁若无人的喝酒,吕布张辽高顺一行三人也自前方树林中现出身影,立在乱尘身后。这一刻,成千上百的人都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二人,因为他们在害怕,在恐惧。乱尘的平静自若,浑不似身处重重包围之中;正因为乱尘超越世俗武道极限的神功,让他化不可能为可能,无数次从必败的境地中全身而退,这已非凡人之力的能耐怎能不使他们害怕和恐惧?
“曹乱尘,你武功绝高,我再练一百年,也是打不过你。”第一个出声的果然是张绣,他对乱尘一直怀恨在心,但这些时日来的乱尘的言行举止处处显露君子之风,倒在他心底不自主的生出钦佩之意,可他一想到叔父待己如子、这杀父之仇怎能不报?他扬起手中长剑,眼中的茫然逐渐被怨毒代替,只听他一字一顿的道:“但你戗杀我叔父,此等深仇大恨,我怎能与你干消?”
乱尘轻轻地叹了一声,似是欲言又止。张绣与贾诩二人对视良久,均是明晓对方赴死之意,互自点了点头,长剑齐扬,如飞蛾扑火般攻向乱尘。虽说他二人均是使剑的好手,攻敌之时也是配合默契、剑势急促,但这等剑法应对世俗高手尚还不错,可面对乱尘这种使剑的大行家、大高手来讲,只不过垂髫小儿玩弄树枝一般。众人皆以为他二人持剑攻不出半招便要被乱尘轻易拆解,怎知乱尘却如木人一般立在原地,任凭张绣贾诩二人攻到身前。眼看二人长剑便要将乱尘贯胸而过,乱尘仍是一动不动。
此情此境,非但李儒等人想不通,连身在战局中的张绣贾诩也是无法理解,但机会难得、现在乱尘缚手就死,如此天赐良机、他二人怎肯容他轻易流逝?只听张绣发一声大喝,再不使什么剑招剑法,只是在剑上灌满内力,狠狠刺向乱尘胸口。
眼看乱尘即将血溅当场,那少女眸中隐有亮色一闪而过,果然一直隐忍不发的吕布出言喊道:“张将军剑下留人!”须知吕布武功卓绝,当下话语方才出口、身形已是先动,张绣贾诩二人只见一团金光簇闪而来,旋即一股霸悍之力袭上手腕,他二人又如何能与吕布相抗?待回过神来,二人已被吕布逼退三步,手中更是空空如也。吕布见张绣面上青筋毕露,忙拱手道:“将军息怒,吕某此举乃是情势所逼,刚才得罪之处,还望将军见怪。”
张绣冷冷哼了一声,道:“情势所逼?这小子是你师弟,你成心包庇于他,是与不是?”吕布脸色更是谦卑,忙道:“张将军可是大大误会了!”他双手捧剑走上前来,欲将宝剑还给张绣贾诩二人,张绣却不接剑,只是不住冷笑道:“不知吕侯爷有何见教?”吕布叹气道:“正因此子与吕某同门,吕某不能容忍师门出了这么个忤逆太师的贼子,这才贸然出手阻了将军好事。”他顿了一顿,又道:“况且张将军以及在场诸位无一不是当世英豪,若不是念及太师惜才爱才之心,早已将这小贼斩于剑下。吕某不敢狂妄自大,正因方才张、贾二位将军剑上留有余力,加之吕布出手偷袭,这才能勉幸得手,如非不然,吕某又怎能借了两位将军的宝剑?”
吕布这一番话娓娓讲来,端的是模样谦卑、语气诚恳,非但将张绣捧了又捧,给了下台的说辞,又将李儒等人与乱尘对敌的多次失利也找了堂而皇之的借口,在场诸人惊讶他方才所显露的武功之余,不禁也由衷佩服他处事临变的心机与才辩无双的口才。
李儒老谋深算,眼见吕布出手将这摊子烂事揽下,自己好从旁观望事态,自然心中偷乐。其余董璜、徐荣诸人见为首的李儒都不做表态,也乐得不做那出头的鸟儿,皆是默默不语。可那少女却嘻嘻发笑起来,吕布并不识得此人,但从第一眼见到此女时,便觉她处处露着一股妖诡之气,此时更独独于众人面前出声嬉笑,这样一个妙龄少女竟敢这般有恃无恐,若不是有绝技傍身便是早就布下阴谋诡计。若是前者,放眼这天下,除了左慈、普净两位师尊外,也就乱尘、赵云二人勉力可与自己一战,这少女武艺再高,他吕布也不会放在眼里,她若是贸然在自己面前出手,只会是自取其辱;可若是后者,这等旁若无人的猖狂必有事先周详完整的计划,他吕布就不得不防。他应变极快,对那少女拱手道:“姑娘这般发笑,想必是吕某言语中说错了话,吕某愚讷,还望姑娘指教。”
吕布这语气说的极为谦卑,孰料那少女笑的更欢:“嘻嘻,你口说指教,脸色之上却毫无指教之意,本姑娘纵是想指教个一两句,也开不了口了。”“你!”这少女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在天下无双的温侯吕布面前如此放肆,众人一片哗然,连侍立在吕布身后的高顺也按捺不住出言相喝。吕布却是将右手轻轻一挥,高顺虽是成名已久的英豪,但他素来畏敬吕布,见吕布对自己挥手示意,便默然不语退回原位。
但见吕布对那蒙纱少女俯身一拜,这才微笑道:“姑娘,我这位高兄弟性子粗犷急促,但也是条铁骨铮铮、真诚待人的好汉子,方才多有得罪之处,吕某代他向姑娘陪个不是。”他言语声音并不甚大,但连数里外的兵士都听得清清楚楚,显然是以精纯内力灌注其中,只听吕布的话语只是稍微顿了顿,道:“姑娘方才要指教在下,吕某愿洗耳恭听。”其间众人只见那少女面纱内的嘴唇息合不止,却完全听不到她又说了些什么,观她飞扬跋扈的神色,想来也是些巧言啰嗦的废话,直到吕布话语说完,少女的声音这才从他压制下传到众人耳中。只听那少女道:“……温侯口中说是向张、贾二位将军借剑,怎得和我这个不相干的小姑娘纠缠这么许久,难不成是拖延时间,要逞口舌之利,来保你这个同门小师弟不成?”
吕布心中咯噔一怔,这少女年纪轻轻,居然心肠这般的歹毒,莫不是她预前算好的罢?他眼角余光偷扫李儒,只见那李儒离少女足有十丈之远,嘴唇紧闭。而这少女全是临场应变方有的言语,那李儒再厉害,也不能事事机先、料定安排。更何况以李儒的内力,断然不能做到如此距离的私言传音,而他面上也是微有讶色,显然并不是这幕后主使。观这少女仪态姿势,必是出自权贵重臣之家,可当下长安朝室诸人他吕布早已将底细打量得一清二楚,这少女必定不是朝室中人,可如若不是,又怎会如此的嚣张?
吕布向来处事果断,此时心中反到失了主张。但眼前形势已容不得他多做迟疑,他心中只是稍作盘算,便出言相喝乱尘:“贼子还不纳首受死?!”众人只觉他身子微微一晃,手中双剑即似飞燕双展般劈出,紧接着身随剑势,不过瞬息之间,已对着乱尘周身各处要窍大穴连刺了六十四剑。吕布精于武学诸道,于拳法、掌法、腿法、剑法、刀法、暗器无一不通、无一不精,这一下出手迅疾霸悍,如电闪、似雷轰,他本是身穿金甲,此时剑招之快在众人眼里只剩一团耀眼金光,双手剑势更幻作了两道白虹,在场的许多军士早已听闻吕布无双武技、但并未见过吕布出手展露过武功,此时见他金甲银剑狂舞,直若天罡下凡,对他的敬畏之心难以言表,更有甚者看的神昏目眩,一时腿软,竟跤倒于地。
吕布知道李儒等人从旁观望,眼前形势容不得他从中作假,只能希盼乱尘与自己酣战时以轻功身法愈战愈远,待乱尘走脱后自己再自戕了数道剑伤,是时董卓就算问罪,也以剑法武功不及相作推脱。况且乱尘武功进展一日千里,虎牢关前与自己相斗也是千招才分胜败,他精于剑法,无状六剑更是天下绝唱,故而吕布才一出手便是全力施为,为的便是要逼乱尘使尽无状六剑的诸多玄奥精妙剑法,好在李儒等人面前做足了把戏。
孰料半天不曾开口的乱尘只是微微一怔,接着便是一声长叹,似是满怀心事。乱尘越是如此木讷、吕布心中越是焦急不解,心想:“小师弟,张绣、贾诩二人武艺低微,剑法在你面前全是破绽,你自可置之不理。可现在我倾尽全力相攻,你理当全力施展无状六剑才是,怎能如此儿戏托大?”他心中焦急,剑法却不散乱,双剑电光火石间已刺至乱尘志堂、丹田两处大穴。乱尘这才悠悠出手,招式更是缓慢悠闲,左手上揽、右手斜挑,却是行的是以柔克刚、以力卸力之法。
乱尘面对自己双剑疾攻、居然不当场拔剑拆解,更是要以空手相迎,这份目中无人的托大纵是吕布涵养再好、存心相助也难免有气,心想:“师弟啊师弟,你素日里沉稳睿智,怎到了这节骨眼上仍由着性子胡闹,看不穿师哥的良苦用心呢!”他眼见乱尘手势不减,欲攀缠上自己的双剑剑刃,寻思道:“师弟一向心思细腻,按理不会如此愚讷,眼下要空手拆解白刃,难不成师弟又领悟了一桩高深武技?”想到此节,他心中反是一乐:“既是师弟武技又长,那大师哥便倒要试试你这桩神技的成色了!”
他心意已定,长剑去势便丝毫不减不变。便在此时,乱尘双手已攀上剑刃,吕布方要变招,便觉一股极柔和、极浑厚的力道经由剑身传至双手,直震得他双手虎口微微一暖,长剑非但没能将乱尘阖开,反而被乱尘游走的双手牢牢粘住。乱尘这一手大出众人意料之外,而身在战局之中的吕布更是惊诧不已——不谈乱尘这一手看似平淡无奇实则精妙无比的绵柔招式,就是适才冲击自己虎口的这番内力,初时若有若无、绵如丝絮,然则一旦与自己霸道的内力交锋,便化为一股股极柔极韧的细流,如蚁蛀长堤一般无孔不入的将自己内力化解,到后来更是化为乱尘所用、席卷在一处,铺天盖地的反攻而来。这等内力怎能是人力可语?乱尘再是天纵奇才,在招式上突飞猛进,但总不能于内力修为上有如此境界罢?
吕布惊诧之下,反生出怀疑,直以为方才是自己错觉,旋即弃剑出掌,双掌如开山大斧一般,猛削猛砍,将刚猛的招数发挥到极致。岂知乱尘只是微微一笑,双手一错一收,吕布也不知乱尘如何行招引领,自己双掌便已被乱尘引在一处,紧接着双掌与乱尘左掌相交,又是一股极柔极韧的内力攻来,只听蓬的一声巨响,震得众人耳鼓轰鸣,而吕布竟生生被乱尘生生反震,后背撞上一颗苍天巨树,这才停住身形,那大树经他猛然一撞,枝叶簌簌下落,待枝叶落定,众人这才看清,吕布距离乱尘足足有了数十步之遥。吕布目中更是现出不可置信的眼神,方才那一下对掌,乱尘只不过出了一只左掌,非但受了自己双掌间的全数内力,更将自己逼退。自己独步天下已久,怎能受此大败?他正要提气再战,却觉双臂酥麻,周身乏力,连胸口都是隐隐作痛。
吕布惊怒之下,拿眼往乱尘仔细瞧去,只见他气定神闲的立在原地,眼神中光华不铄,只是萤色流转,显然内力修为已至返璞归真、朴实无华的境界,这等修为境界,也就左慈、普净两位师尊方能如此,纵是那天下五奇,恐怕也难臻此位。上述几位,都是隐世不出的世外真人,至于俗世天下,自己都难以做到,乱尘短短数日,怎会有如此神功?难道乱尘的天资真能超越世俗,以肉身达神人之界?会不会是他人假扮乱尘?是了,早前听到消息,说堳坞救走乱尘的是一名黑衣鬼脸人,此人武功绝高,于千军万马之中突围而出,这少女会不会是她?可如若是她,那在咸阳现身,打得李儒等人心惊胆战的绝世高手又是何人?就算有人假扮乱尘,又会是谁呢?吕布在这刹那间,他心中已转过无数个疑问。但方才出手,乱尘内力虽是沛然而至,但一出疾收,全无半分恶意,他向来生性豁达,与此高手对决失利,反而激发出继续追求武学巅峰的豪迈之情,于是哈哈一笑,道:“师弟,好内力!好武功!师哥今日如何也打你不过。待师哥回去勤加钻研,了悟武学巅峰之道后,再来向你讨教!”
吕布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片哗然——天下无双的吕布只斗了不出三招,居然就已开口向他人认输?!乱尘武功真能如此之高么?李儒、张绣等人见过吕布与乱尘数次酣战,都是稳操胜券,此时却轻易认输,均猜想是吕布成心包庇,但李傕等人素来对于吕布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畏惧,不敢当面顶撞了他,只能将不满之色溢于神表,张绣更是脸色气的煞白。倒是那蒙面少女哈哈大笑道:“久闻温侯吕布天下无双、世间无敌,原以为也是个顶天盖地的大人物,怎得一动起手来便失了兵刃,更是三拳两腿后就开口讨饶,浑如个病猫似得。依我看哪,怕是温侯当在座的各位都是瞎子,存心演戏呢!”
张辽、高顺二人久侍吕布左右,明悉吕布素来坦坦荡荡,为救乱尘纵是要诈败也不可能如此脆败、速败,二人正满腹疑团、难以索解之时,陡然听到这少女仍在恶语奚落,不由怒气攻心,直想上前将那少女好好教训一番,但碍于吕布先前的严令,二人只能脸色铁青、目光怒视那少女。那少女却浑然不惧,仍是嬉笑道:“温侯方才巧言善辩,现在怎得不言语了?莫非真被小女子说中了痛处?”
那少女面带得意之色,一心想要吕布下不了台,吕布怎会不知,他心暗想:“这少女当着这数千人的面言语挤兑于我,为的就是将我激怒,要将事态恶化,我可不能上了她的当。众人因我速败于乱尘,均以为我存心演戏,但我身处战局之中,明明确确是不能与敌,我纵是开口解释,这口说无凭,又有那少女言语挑唆,众人如何肯信?”
吕布正沉吟不决间,右手不自觉的按在背后老树树干上,孰料原该坚硬如铁的树干却触之即碎,手掌如按在嫩豆腐上般凹了下去,他心中起疑,转过身来一看,大惊之后反而喜上眉梢,只见他指着这颗苍天大树,环视众人道:“吕某有没有作假,诸位上前一看便知。”众人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观其神色甚为诚恳,显然那那棵苍天大树有些文章,待诸人走近一看,心中更是疑惑,但见树干之上足足陷了一个数寸有深的掌印,须知老树年岁越长,躯干越是坚固,丝毫不输金铁,吕布在这躯干上按下如此之深的掌印,显然不是想要炫耀武技,而是另有文章。
那少女显然也是颇为吃惊,道:“看来小女子倒有些误会温侯了,这穿金凿铁的雄厚掌力确实不枉一方高手的威名,可温侯方才诈败于曹公子,‘天下无双’四字形容阁下武功怕是不成,形容脸皮之厚倒还可以。”
这少女越是步步紧逼,吕布越不动怒,反而笑了起来,道:“文远,借你的宝刀一用。”张辽听他吩咐,虽是不明其意,但当即便走上前来,双手恭恭敬敬呈上自己的黄龙钩镰刀,孰料吕布并不接手,缓缓摇头道:“你这宝刀重有七十余斤,以我当前之力,提拿都是不成,何谈挥舞使用?”他这话一出,张辽本是不信,但他细观吕布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悲伤自嘲之色,便知吕布所言非虚。又听吕布道:“你将此刀借给这位小姐,让她将这大树劈开,我吕布做的什么把戏,诸位一看便知。”
众人越听越奇,连李儒、张绣都开始思忖吕布并非是作假,须知吕布素来心高气傲,从不肯示弱于人,即使是他有心相助乱尘逃亡,也不至于要如此的作践自己。他们正各自思索间,忽听众均是齐声惊呼,不由抬头一看,也是那大惊失色——那颗苍天巨树已被利刃从中锯开,显出足有三人合抱的横断面来,但见那断面上的年轮脉络已然紊乱无序,显然是被外界巨力将经纹脉络尽数震得粉碎。而这等惊天神力,众军士何曾见过?个个都是张大了嘴合不拢来。就连武艺高超的张辽、高顺二人也是不由得惊奇不已。众人大惊之后这才恍然醒悟,难怪方才吕布手掌能在树干上陷下数寸掌印,原来他已然明白此树已被乱尘反震之力震得酥碎,这才要那蒙面少女劈开树干,向当场诸人现上事实。
众人沉吟不语间,吕布心中却是另有所思:“这少女到底什么来路,张兄弟的这把黄龙钩镰刀乃精铁所成,重有七十三斤,纵是健壮的军士持在手里也颇为吃力,若想挥洒如意、运用自如,非得有十数年的内力驱使才行。我方才要这少女接刀,原本是要试试她的成色底细,没想到这少女果真能挥舞此刀,出刀之法更是干净利落,颇有大家风范。她武艺虽是不如张辽、高顺两位兄弟,但相比张绣等人却也不输,没想到此女年纪不逾二十,竟已有这般能耐!”
诸人正各有所思时,又听少女开口道:“诸位都是成名已久的江湖好手,今日见了曹公子与吕温侯联手做的这一场好戏,怎得怕了不成?”事到此时,这少女已是明言挑唆。乱尘满脸惑色,问道:“姑娘,我与你素不相识,究竟有何仇何怨,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那少女嘿嘿一笑,从驴身上跳下,行到乱尘身前,道:“谁说你不认识我?”说话间,她已将脸上黑纱取下,露出一张异于中原汉人的秀脸来,她脸如白玉洁雪,柳眉樱唇,娇柔婉转,自由一种说不出来的秀丽,可偏偏这张秀脸上,却颇为成熟老练,更是多有不合常理的暴戾之气。只听那少女道:“曹公子,你还识不识我?”
吕布原以为此女与乱尘素有仇怨,这才要处处相逼,此时见她足是一名佳妙丽人,双眸又紧紧盯着乱尘,心中豁然贯通,不禁心想:“师弟英俊不凡,这小妮子怕是数年前就动了春心,但乱尘一直情系师妹貂蝉,故而这少女因爱生恨,存心刁难于他……嘿嘿,我原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既是这儿女情长的小小罅隙,师弟此番反倒有了生机。”
孰料乱尘却是无动于衷,隔了半响才悠悠开口道:“我不认识你……”吕布大惊之下,见乱尘语气一顿,原以为他话中仍有转机,却见乱尘嘴唇翕张几下,便已欲言又止。那少女又道:“你果真不认识?”乱尘答道:“不认识。”“好,很好……”
他二人这般口舌似极了情侣吵架,吕布心中止不住发笑,正要上前劝解,却见一片白花花的物事自那女子怀中撒向乱尘,将乱尘浇了个浑身湿透,接着鼻中便闻到浓烈的酒香,原来那少女气急下竟将手中的剩酒全然浇在乱尘身上。在场诸人无不心想,这少女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乱尘武功虽高,但全然没有想到这少女会这般泼皮,被那酒水自上至下淋了个湿透,眼睛被那烈酒所激,睁都睁不开,不免有气,正要擦去脸上酒水,开口责问,却突觉浑身发烫,如针炙一般锥心疼痛,当场更有青绿的火光从被酒水浇湿的地方蔓延他全身,只是刹那功夫,乱尘已被熊熊大火包围,成了一个火人。
又听那少女喝道:“灭寂,天赐良机,更待何时?!”只见那少女原先乘骑的青驴突然跃起,驴皮下更是现出一个弓腰驼背的老和尚来,那老和尚在怀中摸出一把模样古怪的兵刃,迎着乱尘胸口便是挥手一刀,他这一刀与中原刀法大相迥异,只见刀锋曲曲折折,划过一道奇异的亮弧,刀锋攻及方位却变至乱尘脖颈之间。
乱尘武功绝高,纵然一时不查,身受烈火灼蚀,本该就地打滚,卷灭了身上的烈火,此时这名唤灭寂的老僧持刀偷袭,他自可身形后跃,但他却像手脚绵软无力一般,竟是一动不动。
这桩变故来的甚快,连吕布都始料不及,就算他肯扯破脸皮当着众人面前徇私、一心要保乱尘性命,但方才与乱尘相战,内力一时半会无法凝聚,此时无论如何也无力替乱尘挡住那凶狠一刀了,只得狂呼道:“张辽,高顺!快出手!”可张辽高顺二人相距乱尘甚远,怎及这灭寂老僧咫尺挥刀之速?
在众人惊呼之间,乱尘的身子仍矗立在原地,只是,那矗立的傲骨上已没了头颅。那团妖异的绿色大火将乱尘残躯烧的哔啵作响,不多时,那火团的绿色光芒渐渐暗淡下来,空留了一地漆黑的骨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