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还做好了彻底炼杀《礼崩乐坏圣魔功》的计划。
在当前的局势下,已证的七恨,是比未归的魔祖更大的威胁。
因为七恨才是魔界当前最强的力量,一旦击溃七恨,在神霄战争里抹掉其他魔君,就有了很大的可能性。阻止魔祖归来的最好办法从来就只有一个——将魔君的数量,控制在安全线下。甚至是出来一个就杀一个。
魔祖毕竟已经被消灭在过去,魔祖归来的传说,可以永远只是传说。
所有人都在等待结果。【天地时光炉】上空,吴斋雪的五官完全明确,就连眉毛都清晰,已经灵秀尽显,儒质天成。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令人感到纯净的眼睛!
其间几乎没有杂质,映照的是一颗通透明亮的心。你很容易对这双眼睛的主人交心,很难对这样的人生出戒备。
凉亭之顶,李一都微扬剑眉。
情况不对。
吴斋雪的确睁了眼,可他并没有与七恨本尊贯通,也就是说,七恨提前察觉到危险,隔绝了联系,甚至已经放弃了这个吴斋雪投影!
能让一尊超脱者有所避退,左丘吾足堪自傲。
可是这尊超脱者的提前割舍,也让左丘吾的布局无法推进。
左丘吾却面不改色,继续诵念:“……水有不尽谓之渊,山有不绝名之野。岁穷不逐,吴斋雪也!”
他还在读吴斋雪的传记,还在确认吴斋雪的存在。
他当然早就设想过,七恨切割这个吴斋雪投影的可能。以他和七恨之间的力量差距,也不可能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而他的应对,是让这个被放弃掉的吴斋雪投影,真正丰满、鲜活,真正成为吴斋雪,投入到圣魔君的宿命里去,去回应历史,完成当年帝魔君的布局。最终目的,还是让魔祖定下来的命运,来冲突七恨的超脱路——
堂堂七恨,敢不敢赌这个陷在魔祖命运里的、被祂割舍的吴斋雪,会在魔祖的安排下,牵扯到祂的本尊?
七恨的割舍,反倒叫他可以无所顾忌地利用这具投影。
现在的冲突避免了,将来的冲突如何摆脱?
吴斋雪睁着剔透的眼睛,感受着无所不在的魔气,注视着掐住他脖颈将他高举的左丘吾,微微而笑:“我很好奇,这份传记,是何人为我作?”
“总不能是左先生你吧?”他笑道:“咱们可没有这般相熟……像是夜夜都听我墙角!”
一个在历史上没有着作流传的史家修士,一个超脱之前避于历史的人物,究竟是谁为他作的传?而又能这般翔实,如亲见亲闻!
左丘吾口中诵传不停,而腹鼓有书,发出回应:“还记得隗圣风吗?”
吴斋雪略有惘思:“我猜也是……”
左丘吾继续诵念:“世有岁寒三友,曰‘松、竹、梅’。世有岁穷三友,曰:‘吴斋雪,隗圣风,河关散人。’其以河关散人最年长,称为长兄。以斋雪最年幼,常受庇护。”
“所谓‘岁穷’,岁岁穷也!但还有个解释——‘岁穷月尽、挨年近晚’!”吴斋雪主动解释:“我们又称‘除夕三友’。实际上只不过是三个‘终年无成,年终无亲’的人。”
他感受着【天地时光炉】的炙烤,看着那跳动的焰光,怅声道:“这真像每年除夕我们都会坐在一起的篝火。”
终年无成,年终无亲……所以三人彼此为亲,互相鼓励,一起走过了很多艰难岁月。如今却只剩吴斋雪一人了,还只是个历史人物的投影,真正的“吴七”,已是七恨魔主。虽然还记得吴斋雪的一切,但跟曾经的吴斋雪,再也没有关系了。
“他将你庇护在勤苦书院,却导致了勤苦书院几千年的魔患,以至天下第一书院,迎来灭顶之灾!”左丘吾腹语回应,有几分恢弘,愤恨都做了雷响:“他为你而魔,因你而死。你真敢记得他吗?”
吴斋雪张了张嘴:“这部个人传记……”
“是他死前绝魂为笔,蘸血为墨,铺寿成纸,为你而作!”左丘吾死死地看着他:“正是为了确定你的存在,避免你逃离,让你回到你该回到的位置……将你拽下超脱!”
“这么……恨吗?”吴斋雪咕哝了一声,眼瞳只是一转,顷刻便如墨染。
其人气质就截然不同。
感受着那骤然沉坠在心间的压力,所有人都明白一个事实——
吴斋雪已经变成了七恨!
这应该是令人惊喜的结果。可是圣魔君还停在将成未成的那一步,这个吴斋雪也没有真正和七恨本尊贯通!超脱之路与超脱命运的碰撞,自然也就无法到来——
明明已在门外。
此门永远不开。
左丘吾呕心沥血的种种准备,在超脱者之前,似是可笑的!
“是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七恨含笑问。
祂仍以被左丘吾掐住脖子高举的姿态,抬眼看向棋盘外的姜望,又以更恶劣的笑意问左丘吾:“我说了你就能够理解吗?”
祂的意志在吴斋雪身上体现,是巨大的威慑。彻底地否定了谋局者,理应击溃一切超脱之下的意志。
非超脱者甚至都不能够理解超脱者。
左丘吾在谋划一个他远不能企及的存在!
因而显得愚蠢,显得可悲。
姜望又何尝不是呢?
可……
“不如……”姜望巨大的身形,却是猛然倾近棋局,眸中剑意之烈,几乎已经撞进吴斋雪的眼中。他对话的不是吴斋雪,而是那个屡次谋他的……无上超脱者!
“您降临试试呢?”
他的声音,竟有几分恶:“我来尝试理解!”
在棋格之中望棋外,姜望简直顶天立地,仙云环腰。
可在七恨的眼中,绝巅也是渺小的。
但这渺小的家伙,是敢对超脱者出剑的存在!
无论何时何地面对何等敌人,他弱小过失败过逃亡过,但没有拿不稳手中剑的时刻。
七恨的视线从这人身上移开,有些无趣地落回左丘吾身上:“第一,我早就割舍了吴斋雪。第二,吴斋雪受我控制。我这样说,你是否明白?”
左丘吾大概理解了:“现在这个史家吴斋雪,就好比是你的傀身。”
七恨笑了笑:“这是你能能够理解的方式——这么理解也可以。”
“但我不理解的是……”左丘吾仰眸道:“你又不敢真正降临,大费周章地体现这一点意志,能够改变什么呢?”
哔~剥!
竹简焚烧在【天地时光炉】里,发出细小的炸声。
当一根竹简焚尽,变作了焦炭,棋格中的左丘吾,便气势拔升。
回收了所有时身的左丘吾,已经是“道质浑成、堆质如山”,是真君层次里的绝对强者。
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要完成质变,推开“圣门”。
“绝巅的你,在这里毫无意义。超脱的你,过来就要迎接坠落的结局。”
“我明白超脱者是我无法理解的存在,但我更清楚我所把握的事件本质,世界真理——吴斋雪的圣魔君,和七恨的超脱,无法同时发生。”
“所以你来跟我演示一下吧!伟大的超脱者!”左丘吾抓举着吴斋雪,这一刻拔身如弓,将他整个掼进了【天地时光炉】中!
“演示你怎样再次跳出魔祖所定下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