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老大姓吴,就是和二伯聊天的那位汉子,家在庙岛上,船东不是吴老大,船是福山徐家的,大部分渔民的船都是那种近海小船,造价低抗浪差,吴老大的船虽然到不了远洋,远海还是可以去的,不过他也就是在渤海湾的出海口周围转转。
听二伯介绍,吴老大全家前几年已经弄到了福山的民籍,他也在福山买房置地了,下一步就是把家人安置到福山。这个年或许就在福山过了。各个岛上的岛主和船老大都是这样,在登州府都有产业,户籍大都通过各种方式落在了岸上,但是离不开海,那才是他们安身立命之本。
吴老大随行有一个妇人,颇为与众不同,二十来岁,在这些人中脸色最白润,挺着肚子,怀孕很长时间了,下来船后,直接坐到一辆独轮车上;另外三个年轻人,也都是黑黑壮壮,脸上眼里都含着笑。一个小姑娘,十六七岁的样子,中等身材,十分周正的脸蛋和身材,透着机灵,就是长得黑点。
另外,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三辆大车,很快就装满了鱼获。
林荃车队很多年轻人,很快与吴老大的孩子们活络上了,年轻人都是对未知的事情保持着好奇心,“窥探是人的一种本能”,胶东口语中,脏话的比例很高,尤其话头话尾,好在林家的孩子们从小被恐吓着不让说,架不住车队里其他青年人还有吴老大的孩子们之间交流,三句不离裤裆,林荃三十岁的心灵放置在十五岁的少年身体里,虽然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已经发育得人高马大,完全成熟,但总是给人格格不入的感觉,好在他竭力掩饰自己,别总是游离于这个氛围中。
童言无忌,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过来瞧着林荃,“你不会是彪(傻)吧,怎么就会彪笑”,林荃看了看,心想,在海里待的时间长了,孩子都彪了,这种话都能说出来。估计是想找个由头拉呱,结果由头过火了,
林荃觉得这个孩子心眼实在,可爱,遂笑个不停,吴老大火了,瞪着他这个小儿子,“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夹腚”,林荃一边笑一边对那小孩说,“小鸡孩,我是读书人”。引起所有人大笑。
小男孩不依不饶,“你才不像读书人,读书人都像徐连仲那样,你土了咔嚓的,就是种地的庄户孙”。
林荃故意逗他,“你敢说种地的彪?小心种地的修理你。”趁着小孩子迷瞪着眼,林荃问他,“小孩,你说,读书人什么样子?”
“读书人都像连仲那样”重复了一遍
“徐连仲什么样?”
“徐连仲哥哥穿长袍,干净,又白,说话文绉绉的,我姐姐就稀罕那样的。”
林荃心想这个话题好,“你姐姐稀罕他,你怎么知道?”
“徐连仲说过,中了进士就娶我姐,这个事大家都知道。”
“那也是他稀罕你姐,不是你姐稀罕他,我觉得你姐姐还是稀罕种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