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其言颇有奏效,周王静虽然不可能完全放心,但确实舒心不少。
“世人皆议论余与王弟有隙,可他们何尝知道,余乃感于曹国、鲁国那样兄弟倾轧、手足反目惨事发生,故而不敢大意。”周王静给自己找台阶下。
方兴赶忙道:“匹夫、匹妇妄议朝政,实是街头巷尾浅陋之语,天子不必挂怀。”
“有卿此言,余一人心甚慰藉。只是自余即位以来,大周连年干旱,求雨而不可得,颇为焦心。更有甚者,坊间传言王畿之旱乃是厉天子为祟之故。”
“市井流言,天子不可当真。”方兴见周王静依旧闷闷不乐,又道,“微臣有一法,或许可让天下止息此等言论。”
“如何为之?”
“微臣查于古籍、事典,古代先王圣贤,于每年仲春之时,皆会举行‘籍礼’以祭祀神农,祈祷风调雨顺、粮食丰收。然而自共王以来,田事渐废,‘籍礼’不兴。大周以农为本,大周连年之旱或许是忘本之故也。”
“籍礼?”周王静沉吟。
“此礼理当由大宗伯操持,天子主祭。陛下正可以借此良机,一可示天子籍田之诚心,二可平天子兄弟不和之误解,可谓一举两得。”方兴继续劝说。
“此策大妙!爱卿果能舒余一人之心。”
“天子圣明。”方兴心里长出一口气。
“太保近来如何?”周王静冷不丁又问起召公虎。
“禀天子,太保西征归国后,一直府内处理政事,丝毫不敢有怠。而微臣亦迁出太保府,于大司马府邸起居,故而不尽明白太保近况。”
“眼看太保年事已高,还屡屡南征北战,颇为难他也。”
“朝中疏于兵事久矣,故而将领良莠不齐。太保不敢有怠,只得亲赴险地,以坐镇王师中军。”方兴突然觉得周王静话中有话,心里嘀咕:“莫非,周天子连太保都信不过,起了猜忌之心?”
周王静道:“孤尝听闻,古代圣明天子为平乱定邦,皆御驾而亲征。勇武如父王者,更是南征北战,建功立业。今余一人亦有此心,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方兴顿觉不好,这天子看来是动了御驾亲征的念头。自己顿时不知道是该劝,还是不该劝。
见方兴没有表态,周王静叹了一口气:“爱卿终究认为余资历尚浅,此事便稍后再议罢。”
“臣不敢。”
周王静兀自感慨:“太保召公、太师虢公、太宰卫伯和,此皆先王老臣,是余长辈;兮吉甫、仲山甫、南仲、师寰等诸大夫壮年有为,但毕竟非余之同龄人。满朝卿大夫,能同余畅所欲言者,唯方叔也。”
“唯。”方兴无法拒绝周王静的有意拉拢,“微臣愿为天子分忧,纵粉身碎骨,万死不辞也。”
“很好。余一人居庙堂之高,耳闻目见皆非亲历,歌功颂德之语听得多了,可谓‘一叶障目,不见高山’。爱卿还需为余多进肺腑之言、衷心之语。”
“微臣谨记。”方兴见周王静总算结束了今日召见,赶忙长施一礼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