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昔以虢国来堵犬戎,今以秦人来堵西戎,此时这二部皆羽翼未丰,正如尧帝之前的水患,尚无大害。可倘若听之任之,未来爪牙已成,就如鲧治之水,如何还堵得住?”
召公虎道:“那依兮大夫之见,若用‘疏’之法,当如何对付诸戎?”
兮吉甫道:“大禹治水之道,先通河道,再引水分流,今治戎之道亦然。大周此前皆被动防御,绝非上策,只有主动出击四夷,才能让周王师兵威广播四海,使得四夷震恐,此理如同疏通河道。”
“河道既通,那引水又当何解?”
兮吉甫道:“诸戎与诸夏,本无不同,皆黑发黄肤,虽世系不同,但追本溯源,亦是同胞。此前大周视诸戎为异类,诸戎自然不与大周亲近。诸戎本出多源,并不相亲,是华夏自认高人一等,诸戎这才同仇敌忾。
“治戎之策,亦与引水之道相同——戎人之中,有一旁支,历来与大周亲近,乃是姜戎,又名曰羌。当今天子之母,便是姜戎之后。如今,姜戎式微,在诸戎压迫下苟延残喘,正可因势利导。”
召公虎道:“如此,便是以夷制夷之道?”
兮吉甫道:“正是!”
召公虎道:“兮大夫之计,确是高屋建瓴。此次西征,便唯此计是从!”
兮吉甫谢道:“太保错爱,下官诚惶诚恐!”
召公虎接着问道:“明日大战在即,对方人数、兵器占优,又占据地利,不知兮大夫有何高见?”
兮吉甫道:“战场千变万化,非庙算可以尽知。西戎虽在兵器上占了便宜,且得到商盟扶持,但不代表他们无懈可击。”
召公虎略有心宽:“此言有理,明日我军直捣邽地,同西戎交手过后,方可摸清对方底细。”
“正是此理!还望太保养精蓄锐,明日全军还要仰仗太保指挥!”兮吉甫见天色已晚,作礼告退。
次日,周王师一早便整装待发,秦仲也带着秦族将士集结。
召公虎看秦人部队,大约五千余众,男女老幼夹杂其中。虽然没有整齐的装备和规制,但是个个精神饱满、同仇敌忾,在秦仲的带领下也进退得法,行伍得当。
西六师分为三部,召公虎、兮吉甫带领二师坐镇中路,左路先锋为南仲、仲山甫,右路先锋为师寰、方兴。
全军整备完毕,准备往邽地进发。召公虎让秦仲留下一半兵力在大营镇守,由长子秦其率领,坚守不出。秦仲则带着自己其余四子随大军出征。
从营地出发西行,不久到达伏虎峪,出了绵延二十里的峡口,便离开了以陇山为依托的险峻山势,渭水在这里静静地流淌着。
方兴在镐京城常听说“泾渭分明”之典故——渭水含沙量大,因而浑浊,而泾水则十分清澈。泾水汇入渭水之时,清澈与浑浊渭界限分明,如同阴阳之分晓,故曰“泾渭分明”。
渭水出自黄土大塬,经过陇山时流速放缓,泥沙堆积而成的冲积平原便是邽地。
众将士并不知道,在这伏羲、女娲氏的发祥地,会有怎样的恶战在前方等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