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山甫摇摇头,道:“此皆谬言,商人之迁都,只有一个原因——粮食!”
“粮食?”召公虎沉吟。
“正是!对于我们周人而言,历来安土重迁,不敢轻易离开故土,那是因为周朝是以农业立国之故。对于四海为家的商朝人而言,他们并不靠农作,因而他们之所以频繁迁徙,只是为了更好掠夺粮食。”
仲山甫接着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商王朝重商抑农,其他大诸侯亦纷纷效仿,如此一来,大家都发展商贸,又有谁来种粮食呢?自然,种粮食的少了,商王朝只得频繁迁都到还有余粮之地。
“直到一代贤王武庚,他意识到,商王朝长此以往必然坐吃山空。当粮食越来越少,那么物稀为贵,当农耕诸侯或部落都吃不饱腹只是,商王室空有钱财,又去哪里交换粮食呢?因此盘庚王迁殷,就是为了恢复农业耕作之故。”
召公虎抚掌道:“孤尝闻言,商王盘庚之中兴,一举挽回商朝之颓势,所谓殷商之殷,便是迁都殷城之后所称。如今,大周也是到了不得不中兴之际,看来大周要多向武庚中兴看齐。”
兮吉甫道:“盘庚在位之时,商王朝实力如日中天,王位传到侄儿武丁手中,国力到达鼎盛。此后直至灭国,商朝再未迁都,八方来朝、四夷宾服,这都是盘庚王迁都中兴的功劳!”
召公虎道:“如此强盛的商王朝,后来又如何颠覆?”
仲山甫道:“古人云‘盛极必衰’,商朝之覆灭,恐怕难逃天数。”
召公虎问道:“难道是商朝的经济也同夏朝那样出了大问题?”
仲山甫道:“非也!商朝之财富,达到历代之鼎盛,至今无任何一国可匹敌。到了末代帝王帝辛纣王即位,外可南征北战直至北海、南海,内还可造鹿台、肉林酒池,如此奢靡,尚未穷尽。”
兮吉甫道:“商王朝之倾覆,绝非经济,而是人祸。商王室统治之三大支柱,乃殷军、商盟和巫教,起初,三权合一,商王即是殷军统帅,又是商盟领袖,还兼任巫教教主。可到了商朝末年,一切发生了变化。
“先是祖甲改制,终止商朝传统兄终弟及之继承制度,改为嫡长子继承。此后,又推行政教分离,将巫教势力渐渐疏远。此后,商盟领袖和巫教教主大起争执,商盟又从商王室脱离,商朝因此自毁前程。
“三大支柱顷刻分崩离析,四方因此也叛乱不断。此时,我大周从西方崛起,凤鸣岐山,最终顺天应人,得到四方诸侯归附。牧野一战,殷军倒戈,最后武王灭纣,这才有了大周盛世!”
前朝的兴起和消亡,在今人聊起,有如过眼云烟。
“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
召公虎反复吟唱这句诗,这是他在周厉王柩谥之时所做之《荡》。
声音凄婉而低沉,却在其他三位听来,振聋发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