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札道:“前日,大司马率兵来解我赵邑之围,然在王师攻城之前,赤狄突然减少围城之兵,这大大出乎札之意料。事实上,留下来攻城的赤狄士兵竟大多不堪一击,成了王师手下败将。如此看,这些留下来继续攻城的士兵,并非赤狄主力,而是掩护赤狄大部队撤退之诱饵。”
大司马程伯休父道:“这么说,原先围赵邑之赤狄兵力大大超过解围之日?”
赵札点头道:“正是!赤狄人虽然势大,但是他们其实是多个部族组成之部落联盟。据札所知,大部分隗姓赤狄部落只是暂时服从于东山皋落氏和廧咎如氏,并未真正心服口服。”
“这又何以看出呢?”召公虎道。
赵札道:“我提审了几个赤狄俘虏贼酋,他们大多为小部落之人,对自己被赤狄大部落联盟抛弃而耿耿于怀,说他们乃是牺牲品。”
召公虎点点头,道:“也就是说,被留下来的那部分赤狄士兵,是迫不得已留下当诱饵,而并非心甘情愿?”
赵札道:“正是。不仅如此,昨日赤狄在密林之外摆下疑阵,引诱周王师前去追击。结果,由于赤狄不善用毒、解毒,付出了惨重代价。而牺牲的依旧是隗姓之红衣赤狄人,而黑衣赤狄却安然无恙。”
程伯休父倒也听出些许端倪,道:“这么说,东山皋落氏和廧咎如氏这些黑衣赤狄分明就是拿隗姓赤狄当肉盾和挡箭牌?”
赵札朗声对众位道:“以札愚见,赤狄人若众部落齐心协力,周王师倒是需要提防再三。而今,赤狄内讧在先,撤退在后,撤退之时部落间还互相猜疑、利用,这是胆怯我王师之征兆。黑衣赤狄本意督战,却对隗姓赤狄将士草菅人命,虽说他们坐拥鬼方邪术,但是我们也没必要闻之色变!”
召公虎闻言大悦,道:“既如赵氏族长所言,想必赤狄部落间已生嫌隙,必然有机可乘!”
“是也!更何况东山皋落氏、廧咎如氏这些黑衣赤狄只学到鬼方邪术皮毛,如今反为毒药所反噬,想必在赤狄诸部之中颜面扫地、威望大减,正可为王师所趁也!”蒲无伤又给召公虎吃了一颗定心丸。
召公虎心意已定,对程伯休父道:“大司马,进军太岳山,同赤狄决一死战,可否有作战之策?”
见召公虎问及行军规划,程伯休父打其十二分精神,命手下军佐取出这几日所绘地图。
地图缓缓展开,程伯休父面带得色,正准备介绍行军布阵规划。突然,帐外传道:“太宰卫伯、卫国上卿公石焕求见太保。”
召公虎闻言,大喜,道:“快快有请!”
程伯休父刚起战心,却被这卫国君臣的到来而打断,心中略微不快。前日自己和公石焕老将军争前锋一事还历历在目,自己昨日被赤狄阴招摆了一道,指不定那老东西正心中狂喜呢。
不一会儿,卫伯和和公石焕进帐,同周王师众军帅施礼。
卫伯和道:“太保,众军在赵邑驻扎已近二日,如今寡人探听得知赤狄已沿少水一线撤退至太岳山内,不知太保下一步有何作战计划?”
召公虎作礼道:“卫伯所言甚是,孤正在让大司马制定布阵之法,恰逢卫伯君臣前来,正好一起谋划此事!”
卫伯和大悦,道:“愿闻大司马安排。”
程伯休父乜了一眼公石焕,对方也正盯着自己看,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
程伯休父“哼”地一声,将眼神从对方身上挪开,对众人道:“我王师从汾隰驻军,随后一路向北,沿汾水挺进,解了赵邑之围并驻扎在此。如今,赤狄溯流而上,在太岳山下、少水上游安营扎寨,我军此时歇息已罢,正便准备拔营北上。”
卫伯和道:“既如此,敢问大司马如何安排孤等诸侯国兵马?”
程伯休父大手一挥,指着地图道:“卫伯请看,此地离少水尚有五里,少水东面一片坦途,适合大军行进。恳请卫伯为首,带韩国、魏国、郇国、耿国联军,往少水东面进发。而少水西面,森林繁茂,适合隐蔽行军,本帅同太保大人帅周王师,便沿少水西岸行进。”
召公虎闻言,沉默不语,心中踟躇——让诸侯国走少水东面阳光大道问题不大,但自己堂堂大周王师,为何要偷偷摸摸钻进林子里玩偷袭?
还没等召公虎发问,卫伯和便问道:“若按大司马所言进军路线,当如何同赤狄交战?”
程伯休父道:“诸侯国大军沿东路佯攻,因我方兵力强盛,赤狄并不敢轻举妄动发动偷袭。而此时,我周王师从西路潜伏前行,伺机发动奇袭,必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话音未落,老将公石焕发出一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