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公虎对蒲无伤深作一揖,感谢再三,下令安排筵席,好好答谢蒲无伤。帐内其他将士也纷纷起立,对蒲无伤作礼。
席间,召公虎对蒲无伤的身世很感兴趣:“蒲先生可是蒲国后人?”
蒲无伤表情瞬间凝固,叹口气道:“正是。蒲国不幸,十余年前被赤狄灭国,蒲氏子孙辗转流离,天各一方。”
召公虎心情沉重,道:“此皆是周王师救援不力,蒲国、杨国之血债,早晚要让赤狄血偿。”
蒲无伤摇了摇头:“这谈何容易。”
召公虎眼神黯淡,问道:“听闻先生还有破赤狄之策,还望不吝赐教!”
蒲无伤沉吟半晌,道:“无伤年少轻狂,看来方才是大放厥词也。十多年前,赤狄就已锋芒毕露,如今看来,更是强于往昔。光是赤狄这鸩鸟之毒,就难以对付之极。”
召公虎疑道:“孤有一事不解。先生方才说此毒鸟长在南蛮热毒之地,可赤狄人生活在北疆,又如何得到如此剧毒?”
“这也是无伤困惑所在,”蒲无伤端起一爵,抬头一饮而尽,道,“鸩毒,乃毒药中最为稀缺者。物以稀为贵,放眼天下,此毒可谓少上加少,稀者有三。”
“愿闻其详!”
“鸩鸟习性特殊,只生存于南蛮,不离沼泽之地半步,北方根本无从相见,此稀者一也;鸩鸟体型巨大,难以捕捉,而其制毒之术又秘而不宣,仅少数人口耳相传,此稀者二也;
“因其毒甚剧,制毒人十有八九丧命,故此毒极难炮制,此稀者三也。更是从来没听说北方戎狄可掌握此毒者,故无伤疑惑。”
召公虎闻言,愁眉不展,道:“赤狄绝非善类,乃是孤过于轻敌也。”
蒲无伤沉思片刻,道:“不过,赤狄所用之鸩毒只在少数,无伤只在其箭头少量发现。且鸩毒只溶于酒中,我观毒发身亡的将士症状,大多倒不是因鸩毒而死。”
召公虎问道:“那是何因?”
蒲无伤道:“无伤还未查明,倒像是中了一种独特毒气。不知此次与赤狄交战,可否有甚异常?”
召公虎沉吟道:“前几日赤狄人围困赵邑,倒不过普通围城而已,战法上也无特别之处。就在今日,阵前突然出现一群黑衣祭司做起妖法。”
“黑衣祭司?妖法?”蒲无伤好像很感兴趣。
于是召公虎把今日遇到赤狄祭祀作法、放火焚烧尸体,然后程仲辛如何在林中被毒箭射伤之事都说了一遍。
蒲无伤闭目冥想了一会,道:“这确实不是赤狄一贯的作风,赤狄虽然作战悍勇,但并未听说有如此阴招邪术。想必这黑衣祭司,便是鬼方遗孓无疑也。”
召公虎道:“这些黑衣祭祀有鬼方邪术,难怪能让赤狄诸部落如此听命。如今程老将军之子程仲庚仍然生死未卜,将奈何?”
蒲无伤道:“无伤曾听闻上古鬼方之秘术,名曰‘尸咒’,即炼制极其阴损的尸毒,焚烧尸体便可放毒。今日,想必是用尸毒配上鸩毒,可谓毒上加毒。只是这尸毒太损阴德阳寿,一旦练成,练毒者也活不了几日。”
召公虎道:“那今日先锋战士一靠近那焚烧尸体的火焰,就感到眩晕虚弱,可是中了尸毒?”
蒲无伤道:“很有可能,但一切都需要无伤前往战场一看。”
见弱不禁风的蒲无伤执意要身赴险地,众将帅皆赶忙劝阻。
蒲无伤则摆摆手,若无其事道:“无妨,赤狄想必已经撤退多时也。”
众人大疑,问蒲无伤何出此言。
蒲无伤道:“尸毒炼制之处,毒性极强,许久而不能散,赤狄必无法久留。此外,赤狄选择这时放毒,乃是下策、必有缘由——或是元气大伤,或是隐藏实力。待我们骚乱,便趁此良机撤离战场。”
“若赤狄真是因撤退而放毒,孤心略宽也!”闻蒲无伤之言,召公虎眉目渐渐舒展。
计议已罢,召公虎便安排全军就地歇息,等待明日,同蒲无伤前去战场探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