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他们是在举行何种祭祀仪式?”召公虎不解,问赵札道。
赵札摇摇头,同样不知所以然。
这时,那帮赤狄祭司突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之声,声音凄厉悠长。夹杂着低沉人声,还有清脆的骨笛之声,感觉像是一曲挽歌,这动静足以让每一个活着的人闻之胆寒
方兴侧耳倾听,觉得不寒而栗。看起来,这些赤狄祭司像是在给昨日战死的赤狄勇士招魂。
不论是先锋还是后援部队,不论是周王师还是诸侯国军队战士,都屏住呼吸,被眼前这极富冲击力的声色画面所震慑。
突然,一声呼吼,红衣赤狄祭司缓缓走向两边,十多名黑衣祭司依次走出。
不看则已,一看惊人——那黑衣祭司面貌不似活人,竟同行走干尸一般,面部瘦削,黑衣上绣着骷髅图案。骨笛和人声再次合奏,声音宛如鬼泣,这靡靡之音听得人心慌慌,说不出来地周身难受。
“这些赤狄祭司究竟是在打仗,还是在装神弄鬼?”任凭召公虎在政坛沉浮半生,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这样阵仗。
赵札道:“太保您看,赤狄服色尚赤,这红衣祭司倒是寻常。可那黑衣祭司则大大不同,他们显然地位尊崇。”
“那他们是何来头?”
赵札道:“根札推断,这黑衣则可能是东山皋落氏和廧咎如氏之祭司。他们衣着诡异、举止邪性,很像是歪门邪道的巫教徒!”
召公虎面色凝重,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诡异场景。
只见黑衣祭司一阵鬼哭狼嚎,继续着他们诡异的招魂仪式。随之,红衣祭司又推出一辆辆堆满草垛的独轮小车,成列摆在空地之上。
定睛一看,独轮车的草垛之上,摆着一具具赤狄尸体,身着赤狄军服,似是这几日在赵邑攻城战中牺牲的赤狄将士。
“这是要火葬?”方兴看到这一幕幕诡异的场景,心中打鼓。
果然,在一阵夹杂着异域乐器和人声哭嚎的交响中,赤狄士兵的尸体被瞬间点燃,熊熊大火在小车上蔓延起来。
召公虎见状,回忆道:“孤幼年曾听君父说起赤狄习俗。狄字从火,赤狄亦是崇尚火焰之民族,想必他们如此火葬仪式,莫不是让勇士在火中永生?”
赵札不无担忧道:“恕赵札失言,怕是未必。赤狄虽然崇火,但也仅仅停留在祭祀层面。赤狄人事死若生,以土葬为尊,从未听闻其火葬之事。”
“事死若生?”召公虎不解。
“赤狄人认为,人死之后,其灵不灭,依旧同亲人保持亲密关系。因此赤狄往往把已逝亲人葬在房前屋后,甚至葬在室内,期望时刻能和死者会面。而火葬便意味尸身化为灰烬,再也见不到死者也。”
召公虎道:“既如此,今日赤狄祭司焚烧同伴尸体,却又为何?”
赵札指了指火焰后面的黑色旗帜,道:“太保请看,那黑色旗上,皆是骷髅标记。据被俘的赤狄交代,鬼方以黑色骷髅旗为尊,如今也是东山皋落氏和廧咎如氏之族旗。”
“鬼方国?”召公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今日一见,湮灭多年的鬼方确又再现于世也。”
赵札道:“札道听途说,古时鬼方有一种恶毒诅咒,即烧掉尸体,使其变为最阴邪的怨灵,以打击敌人。更有甚者,他们将死者发肤骸骨熬成黑油,涂抹于兵器之上,触者无不发肤溃烂、露出白骨而死。”
召公虎心里忐忑不安,此时此地碰到这么一群来路不明、但又邪恶恐怖的对手,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周王师前锋军开始发动进攻。
程伯休父已然安排妥当弓箭手,一阵箭雨之后,刚才还在举行祭祀仪式的赤狄祭司们赶忙撤退,躲避箭矢。不一会便躲进身后不远的林子里,只留下火焰还在燃烧的草垛小车。
三通战鼓擂罢,程仲庚、程仲辛两位小将点起本部兵马,一声令下,各领五十乘战车,径直往赤狄祭祀阵地冲去。
只见程氏兄弟在林中穿梭驰骋,士气正盛,来回冲杀间,颇有斩获,追得赤狄祭司四处逃窜。继而,程氏兄弟越追越深入,林外已经看不到其动静。
远处赵札把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大喊不妙。